好在他们坐在休息室角落,与其他人相隔甚远,她按灭手机,同他搭话:“你一会儿下班,会去SD与粉丝们互动吗?”
他正要回答,突然路过一个娃娃脸,羡慕道:“哇,奕哥,这就是你说的……”
还没说完,就被时奕斩钉截铁的“不会”打断。
娃娃脸也没再刨根问底,转而替他解释:“奕哥不会的啦,他对自己的定位不是明星偶像,连微博个人超话都直接解散了。爆火之后,他专门发过声明,希望大家是因为喜欢舞剧而走进剧场,而不是只为了一时热度看他本人。他很注重舞台与私生活分离的,肯定会与那些’狂热粉’保持距离。”
说完,他又仔细端详了两秒许远汀,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妹子,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另一个卸完妆的男舞者过来敲他脑壳:“你当你是贾宝玉呢?这是奕哥的朋友,话可别乱说……”
许远汀见话题有往不可控的方向转变的趋势,连忙解释:“我和他一起录《舞艺超群》,可能你在电视上见过我?”
娃娃脸点头:“也许吧。”他看起来就是个好欺负的开心果,被敲了脑壳也不恼,揽上一旁同伴的肩,同时奕道别:“奕哥早点休息,明天见。”
然后两人一起转向许远汀,同她挥手再见。
待两人走后,时奕介绍道:“刚刚那个娃娃脸叫张越,长得显小,其实是我的前辈。”
真好啊,许远汀心想,原来走进后台才发现,舞者在生活中也是普通人,不过是一份职业而已,只要你不神化它,观众和演员之间的距离也没有那么遥不可及。
卸妆完毕,时奕换回了常服,两人一起走出休息室,迎面撞见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人,时奕同他打招呼:“陈老师。”
尔后,他让许远汀稍等,与中年人走到一旁说话。
许远汀也自觉避让,没听到他们聊什么,只见中年人朝她这边望了一眼,时奕笑着解释了句,因他位置靠里侧,她完全看不清。
中年人拍了下他的肩膀,说了两个字,从口形来看,隐约是“加油”。
捕捉到她的目光,他还冲她笑了下,面容慈祥。
偷看当场被抓包,许远汀也只好回以微笑,表情乖巧。
说完话后,时奕向许远汀这边走来,两人继续并肩往外走。
他再次解释:“《雁引月来》的导演,陈言老师,当年在戏剧学院教过我。”
许远汀点头,由衷夸赞:“他气质真好。”
可能搞艺术的,气质都与旁人不同吧,要么有生命力,要么忧郁,不一定有顶尖的美貌,却一定有超凡的气质。
时奕另起一题:“你怎么回家?”
“我开车来的,你呢?”
“我和张越合租,离剧院很近,与你不顺路。”
“好吧。”许远汀暗自瘪嘴,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便不必主动提送他了。
于是两人在剧院门口挥手道别,分道扬镳。
很久以后,许远汀才知道,原来那时的时奕尚且受到“私生”困扰,为了不给她带来麻烦,他只能选择踽踽独行,不与她同路。
幸好后来一切都在向好发展,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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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0日,星期三,《雁引月来》在棠城的最后一场。
许远汀本不再关注这事,奈何晚上十点左右,正是演出结束时分,时奕突然来电。
她疑惑接起:“喂?”
听筒里传来一个略显陌生的声音:“您好,请问是许医生吗?”
她将手机挪开,再次确认了一遍来电显示联系人,确实是时奕无疑,方才回答:“是我,请问您是?”
那边松了一口气,似乎是认出了她的声音,再次开口,语气也不那么端着了:“我是张越,时奕的同事。长话短说吧,您现在有空来接一下他吗?”
三言两语中,许远汀理清了事件始末。
原来时奕8号因发烧挂水,才缺席了棠城首演。9号,也就是昨天,他感觉自己好得差不多了,决定登台。
结果拖着病体演出的后果就是,今天一谢幕,他便浑身发抖,直接晕倒在了后台休息室。
张越解释道:“我们其他演职人员要一起去庆祝,今晚估计得通宵,但时奕这个状态,离了人恐怕不行。刚巧他的联系人备注里有一个’许医生’,我就想着打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是你。”
他没说的是,时奕给许远汀的备注是“A许医生”,而且在他失去意识前,隐隐约约说了一个“许”字。
作为多年同事,他一瞬间什么都懂了,也甘愿为这位亲师弟做一次助攻。
“他装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哪想到这么严重,发烧39度多,隔着厚厚的妆面都能看出脸上没有血色!”
“好的,我马上到,等我二十分钟。”许远汀一锤定音,披上大衣后,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地出门了。
都说医者仁心,虽说她是个心理医生,时奕也不算她真正意义上的病人。但……他刚遭受至亲离世的重大打击,整个人又带病强负荷工作两小时之久,在棠城这样一个不算故乡的城市,难免倍感凄凉。
因此,无论处于朋友、还是医生的角度,她都不可能放任不管。
这样一想,许远汀顿时不再纠结,那点微妙的心理也转瞬即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