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欢喜,便对王成说:“王虞候,本官觉得此言甚妥,尔等按此办理,可有问题?”
这王成也非偷奸耍滑之人,而且听了之后觉得这些事也并不太难办,便一口应承下来。
高邮城的西面为运河及高邮湖,所以不太会有这个方向过来的灾民。因此只在北、东、南三城门口设置了灾民收置营。
看完了城北后,毛滂领一众人等又转到城东看了看,见到的情况大致相差不大,便唤过在那负责的都虞候,同样把方才秦刚所言的几条吩咐安排了下去,便再向城南而去。
不过,在这两个安置营地,秦刚都未能看到医生出现。在路上也小声地问过此事。
毛滂听后便说:“此事虽然厅议都已通过,但在这几日推行之时,一是城内诊所此刻病患突然增多,各处的医生郎中都很紧张,要缓个两日才能过去;二是军中医官也多难抽调,也就只有事先准备好的一点草药,便让厢军将其与其它物资简单发放些了。”
秦刚听了后,也就只能默然点头。
刚才看过的城北与城东的两个安置营,都是由高邮厢军的两个都军负责维持,接下来要去的城南营当时是安排给高邮县,由县里的衙役捕快负责维持管理的。
夏知县提前得到了毛知军要过来巡视的消息,匆匆忙忙地带人赶了过去。
提早看到现场的夏归厚心里暗暗叫苦。
这几年他也曾参加过军里组织的所谓救灾会议,在高邮这个地方,三年四灾,哪次不都是随便圈个地方,再随便抓几个富户施舍点米汤,糊弄一下场面上,也就算是完事了。
所以,夏知县在前两天的会议中,一直以为那个什么方略也就做个官样文章而已。
因为以前的知军,都不过是坐在府衙里,等他们最后美饰汇报的一份报告上来,然后自己再改成奏章报到再上一级就行了。
所以他回县里后,也就随手将南门的事情安排给了之前信赖的一个班头刘用。
因为但凡遇到救灾之事,一定会是捞取油水最好的机会,这个刘班头,捞钱的手段有点狠,但是捞完后却是最懂得足额地给上级孝敬的那种人,所以夏知县用得很顺手,也很放心。
谁知道现在的这个毛知军不同寻常,安排完了事情,还来搞什么亲自视察。
城南这块地方原本是最好安置灾民的。因为城门外的护城河及支流与西侧的运河一起,切割出一块相对独立的沙洲,沙洲的大小正合适,是个天然的安置场所,只需要极少的人把进出沙洲的一座石桥把守住,也就可以整体管理好了。
但显然来负责这事的刘班头什么准备也没做,直接将聚集而来的灾民赶进沙洲后也就不闻不问了,不管是最初的居住窝棚,还有什么施粥棚、施药棚,一点儿也没准备。
当然,关于救灾相关的钱物,他反正都是安排人全部领走了,估计有大半已经想办法找了一些商行转成现金上了身。
现在唯一可见的管理,就是在进出安置营的石桥上多安排了几个衙役把守,灾民进出必须得接受盘问刁难,有条件的还要勒索几下。
夏归厚看到了现场实在很乱,而到处也找不到这个刘班头。于是一边让人抓紧去寻,另一边,只能自己临时派出人,去强拉了两个附近的大户,在营外门口搭了一座施粥棚应急,好能应付知军过来的检查。
毛滂等一行过来的时候,南城门外正是一阵忙乱的景象,与之前看过的两处安置营的差别十分明显:
沙洲的地方虽然足够大,但里面搭好的窝棚极少,七零八落的,更没有规划。地面低洼积水的地方也没被填平整理。从城门口看去,这些灾民拖家带口的,有的带了些铺盖行李等各种东西,有的人还牵了一些牲畜出来,整体都乱糟糟的,都混杂在一起。大多数的人只能在那里露地席地躺着或坐着。
毛滂看得是连连摇头。
原本是安置营最重要的施粥棚,明显也是匆忙间刚刚搭好的,棚内架起来的铁锅烧了没多久,粥自然是还没有煮好。
早已饿急了的灾民向着这里涌来的越来越多,一开始维持秩序的几个衙役人手明显不够了。
眼看队伍要乱,就算他们恼怒地拿着手里的水火棍拼命乱打,但也挡不住这些人对于食物的急切愿望,有人拼命向里挤、有人在人群里摔倒了哭喊要出来,现场一片混乱。
夏归厚也看到了这里的乱象,立即亲自带了身边的衙役过去,又努力地连吓带哄地,终于让领粥的地方慢慢稳定了下来。
毛滂冷脸对身边的一位幕僚官说了几句,那人便走到排队的灾民那里,正好看到一名身形瘦削的汉子被人挤出,跌坐在一旁,正伤心地哭着。
幕僚官便指着他说:“你,随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回答得好,就有吃的东西发给你。”
这人大喜,连忙爬起身跟过来。见到毛滂等一众官员,知道都是大人物,赶紧跪下磕头行礼。
毛滂和气地问道:“你从哪里来的?何时到此?可有人给你们准备吃的东西?营地里又是怎么住下的?”
那人低着头答道:“回答官老爷的话,草民是车逻乡的人,家里被大水冲掉了,草民和家里老娘是最早到这里的人。来了后被官差带到这里,给了我们一些木头与草席,让我们自己搭窝棚,说是干了活就会给吃的。但我们干了一天,也没人给吃的,后来就都扔在那里没人肯干了。刚才是第一次看到这里发粥,草民是想给自己老娘讨些,她都饿了三天了。请大官老爷发发慈悲赏点吃的。”
说到最后,又跪下连磕了几个头。
毛滂叹了一口气,叫人拿了些带在身边的烧饼给他,此人欢天喜地地叩谢后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