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好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要讲,而一旁的秦福却总是一脸幸福地瞧着自己的儿子,偶尔说几句话,被问到城里的店铺生意时,便说有着庄上的几个后生帮忙,既不累也不需要操心,他算是享福了。
第二日一早,保长王麻子就来拜访,开始自是各种恭维祝贺之语一大堆,很快秦刚就发现王麻子吞吞吐吐地像是有话想要说,便道:“王保长您可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咱们又是这么多年的街坊,要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便是。”
“唉!也怪我嘴笨,这事原本也并不是个事。”王麻子下了决心,终于说了出来,“按理说,秦宣义此次中了进入及第,我们坊的乡老都商议着要树个牌坊以示庆贺。可是这一次坊里却是双喜临门,宣义的同窗,张员外家的张承奉郎也是高中进士,所以这牌坊……”
“不劳王保长为难,我家秦宣义的牌坊,已经定在秦家庄立了!”此时,忽听秦规的声音自堂外传进来,紧接着他便踱着方步走了进来。
正好今天黄小个请假,看门的是蒋叔,见到秦规,便当自家人一样让了进去。
当秦规走到堂屋前的院中时,正好听到王麻子的那句话,其实他的言下之意非常明显了:
坊里要修进士牌坊本来是好事,但没想到今年一下子有了两个进士。
原本呢也没有什么好争执的,秦刚的名次是一甲,为标准的“进士及第”,而张徕不过是三甲,只算是“进士出身”。按理说,怎么着也没有资格来争这个牌坊。
但是今天王麻子过来提及此事,想必肯定是听闻了张家关于朝廷里的风向变动的说辞以及对于秦观秦刚的各种贬低之语。
王麻子对秦规当然十分熟悉,赶紧起身陪笑道:“原来是秦掌事过来了。”
秦刚这边也赶紧给秦规看座,那头秦婉也是眼疾手快地赶紧上茶。
秦规对王麻子摆手道:“王保长不必客气,秦宣义郎乃是我秦家庄这一辈中的人中龙凤,于情于理,这进士牌坊也是应该立于我秦家庄中。所以,这北窑庄的地方,也正好让于那张员外家,不让保长为难!”
这王麻子之前受人蛊惑,想在这立牌坊一事上,扬张抑秦,以示心迹。所以在来的路上,想了好多的说辞,希望能够劝说让秦刚家里能够放弃这个权利。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还没能等他完全把意思说出口,对方居然就直接主动地退出了,这却让他心里空落落的,有点说不出的失落感。
闲扯了几句,预备起身告辞前,顺口多问了一句:“哎呀!其实这秦家庄的进士已有不少,只是不知秦宣义此番高中,却要如何立这牌坊呢?”
“托昨日毛知军的亲自指点,我秦家庄近年已出了四名进士,于是建议我们直接修一座‘一庄四进士’的牌坊,以彰庄上尊学重教之风。”秦规淡淡地说道,“届时,毛知军也会来参加落成仪式。”
王麻子听了后,脸上一紧,也就只能干笑着说:“那感情好、那感情好。”之后讪讪地离开,心里竟有些对自己先前倒向张家那头的决定有点后悔了。
待这王麻子走后,秦规却笑着对秦刚说:“十八啊,你可别以为我只是呛那麻子的话,这‘一庄四进士’之牌坊正是昨天泽民兄与七哥商议的结果。无论朝廷最终如何定调,我秦家庄的这四个进士却总是货真价实地存在。这个牌坊的意义,无论是庄里对于十八你此次的荣耀庆贺,还是对庄里今后儿郎读书的促进,都是非常有价值的,七哥也是大力赞同的。”
秦刚听了也觉得挺好,这样的牌坊,表彰的也并非只是他一人,而是体现出了整个秦家庄两代人的文风兴盛,格局自然是高了不少。
秦规又说:”今天前来,牌坊之事说一下,这是其一,还有就是受七哥所托,想与十八你约定一个时间,一起去一下菱川书院瞧瞧。”
菱川书院也是孙觉孙莘老求学时的学堂,孙觉指导过秦观的学问,算得上他的半个老师。
如今以书院的格致学研究,一时盛于江淮齐鲁之地,很令秦观十分向往,于是想就凑着如今能在高邮停留几日的机会,专程再看看。
秦刚便说:“老师既想过去,那就明日一早便去。”
待秦规走后,秦盼兮则跟着秦福过来,狠狠地数落了王麻子的势利态度一番。
倒是秦福劝道:“王保长也算是对我们家照顾颇多,他毕竟掌管一地,想要考虑平衡的事情太多,咱刚哥的进士牌坊立到秦家庄也是不错的选择。”
秦盼兮转头却是想起一件事,便故作神秘地说道:“哥,你可知道,再过两三天,咱们北窑庄上有人办喜事了不?”
“噢!办喜事好啊,你们可以去出份子吃喜酒了!”秦刚不在意的回道。
“哼,请我去我都不稀罕去。”秦盼兮很是瞧不起的样子,转而又问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家办喜事吗?不想知道娶的又是谁家的姑娘吗?”
“谁呀?”秦刚随口问道,突然就盼兮的脸色猜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下,好在接下来也不需开口,就等妹妹揭晓答案。
“张家少爷中了进士回乡,迎娶城东郭员外家的郭小娘!”盼兮一边说出答案,一边贱兮兮地观察着哥哥的表情,企图从中看出点什么。
果真如此,当这个早就预料多时的结果到来时,秦刚原本觉得自己至少会有些感到难过的,甚至会有点心痛什么的,但是现在,他居然体会到的只是心中的一片茫然之感。
看看有点失望的小妹,他笑着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想什么呢?想看哥哥的笑话?”
“不是,不是。”在没有看到预期中的反应,秦盼兮又开始担心哥哥是否是将伤心憋在了心底,所以才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紧张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