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人在笑。
笑声搅得他愈发心烦意乱。
那几个小孩诡异的全都停了停了下来，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手拉手站成一排，用诡异的目光盯着不断朝他们驶近的车辆。
疯了，疯了，你们全都疯了！
陈海嘴上不停咒骂，越骂他心里就越窝火。
——凭什么啊！
你们都来逼老子干不愿意做的事。
——凭什么啊！
你们他妈的一心找死老子还得豁出老命救你们一命！
最终把陈海逼疯的不是负罪感，不是良知，而是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死吧死吧，都死吧！
陈海歇斯底里的咆哮，下一刻，他将两三个半大的孩子撞飞出去。
他望着其中一个孩子一头插进挡风玻璃，整个人如坠冰窟。
车速依旧不减，陈海怔怔看着那个孩子。一颗血淋淋的脑袋生生摆在他面前，陈海艰难咽了口唾沫。
“好玩吗？”
砰！
那个孩子的脑袋轰然爆炸。
血裹着肉糜劈头盖脸浇了他一身。
身上的血是热的，他体内的血却是冷的。
怒火犹如怒浪般在他胸口激荡，陈海呼吸急促，胸口剧烈上下起伏，当这股怒意攀升到极致，他幽幽点亮了黄金瞳。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拿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陈海猛地踩下刹车。
刹车片瞬间抱死，轮胎在公路上留下一长道焦黑的车澈。
“睁开眼好好看吧，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难道你还想在这个世界里活一辈子吗？”
说话间，两根峥嵘的龙角顶破那个人的头皮，繁树一样绽开。
陈海眼底愤怒悄然散去，只剩下一大片空洞的茫然。
——我到底是谁？
梦中的一切犹如默片般在他脑海中反映，逻辑链是融洽的，记忆是完整的，反观他现在的记忆却处处都是漏洞，很多地方都经不起琢磨。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带着无穷多的疑问，陈海转头看向副驾上那个病痨鬼版的他。
此刻，他的面目不知何故变得模糊不清，体表也被一层细密的黑鳞覆盖。
陈海总觉得它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到底是谁？”陈海喃喃问道。
“我是你，也不是你。”
这句话也耳熟。
陈海眼神越来越迷惑。
“真正的地狱不是恶鬼横行，不是尸山血海，更不是人肉大磨盘，而是这里。”
陈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天依旧是那个天，云依旧是那个云，几千几百年天空都是这个模样，陈海不知道他到底要自己看什么。
“想要脱困，记住四个字，万般皆空。”
言罢，那人的身形化为风中细沙飘远。
陈海神态依旧茫然，等他回过神来，愕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公司的地下车库。四下里一片寂静，陈海缓缓抬起头，眼前的这一幕令他瞳孔蓦然收缩。
挡风玻璃完好无损。
这不对啊！
陈海紧忙看向后视镜，他记得自己现在应该是顶着一身血才对，然而……
很干净。
陈海抬起手，先是摸了摸脸颊，又摸了摸刚冒出一点胡茬的下巴。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根本就无法跟他的记忆对起来。
陈海坐在驾驶座上怔怔出神，脑海中记忆翻涌。
那个被他杀掉的社会大哥，那两个被他开车撞飞的半大的孩子。
陈海不敢闭上眼，他生怕自己一闭上眼就会看到他们面容狰狞的找他索命。
就在他愣神的当儿，一阵手机铃声将他拽回现实。
他习惯性的接起电话，然后就挨了张主管一通骂。末了，张主管还警告他要是再不来就准备卷铺盖走人吧。
现在他哪里还有心思管工作上的事？
张主管那头刚把电话挂断，他就点开豆音搜附近。
一连刷了数十个视频，他终于刷到了一条他出交通事故的那个路口的短视频。
发布时间是半个小时前，也就是在他杀人之后。
他再一次愣住了。
街上血没了，尸体也没了。
那辆后备箱里塞了具女尸的白色轿车也不见了。
一切都恢复如初，好像他就没当街杀过人。
陈海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心中愈发不安。
荒诞，荒诞！太荒诞了。
他感觉就像正在出演一出舞台剧，演完一幕后上一幕的道具与背景就会被工作人员清空。更荒诞的是，无论中间剧情偏离到何种程度，到了下一幕导演都会把剧情扳回去，强逼着他按照剧本演下去。
陈海抱住头，把脸埋在方向盘上，脸上写满焦虑与不安。
这种明知自己被人摆布却不知道被何人摆布的感觉太折磨人了，陈海猛吸一口气，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就在这时，场景再换，转场无比丝滑，好像他一直坐在他的工位上一样。
张主管顶着两个黑眼圈气势汹汹的杀过来，二话没说，先重重在他办公桌上拍了一巴掌！
“发什么愣！抓紧修复漏洞，快点，咱们公司的网站已经瘫痪十五个小时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不对，这不对。”陈海盯着电脑屏幕喃喃自语。
张主管愈发的不耐烦：“不对你就给我改，你嘟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