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哭出来,周窈窈就后悔了。帝王之怒,伏尸百万,她何必想不开,去和这天下执掌生杀大权的主作对。
她最近警惕性实在有些低,原先陈婕妤多番寻她麻烦她都能淡然面对,现在怎么如此轻易地就被人带动了情绪。
她咬住唇,努力止住眼泪,心下忐忑不安。
殷岃刚刚聚起的怒气被她的眼泪冲散了大半,此时见女子咬唇站在那里,要不不哭的,偷偷抬眼看他,剩下的怒气也消散了个干净。
他稍稍软了语气:“朕不是不想来看望你,只是最近事务繁多,抽不开身。”
这是,在同她解释?
周窈窈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领导给了台阶,那就得抓紧下。
她忙点头,露出一个笑:“臣妾明白,臣妾适才只是一时冲动,没有怪您的意思。”
殷岃的目光停留在她还带着泪痕的眼角,低声道:“是朕的疏忽。”
顿了顿,他上前一步,将女子眼角的泪痕抹去,淡淡道:“哭得倒快。”
男人指腹粗糙,而女子眼角肌肤白嫩,擦拭之下,居然泛起了淡淡的绯色。
殷岃迟疑道:“你父亲,真是县主薄?”小门小户的,怎么会女儿养得这么娇贵。
“当然是了。”周窈窈被他的话吓得心跳都慢了半拍,待反应过来他为何这么问时,忙解释道:“皇上有所不知,我们家不做农活,平日里我日日都在屋中帮父亲抄写书卷,从早到晚见不着太阳,故而白了些。”
再996几年,她不但白,还能“死”白。
“原来如此。”殷岃又看了她两眼,道:“朕忙完再来宜龄殿。”
说着,他偏过头往外走,顺便同顺德道:“你来安排。”
周窈窈眼神一亮,要不是皇上还没走远,她简直想立刻跳起来欢呼。
果然,努力才能争取到自己的权益!
皇上那意思一定是让顺德安排赏赐她!她要发财了!
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周窈窈破天荒地没有睡午觉,一整个下午都坐在案几前,准备在赏赐到来的一瞬间内冲出去,迎她的小宝贝回家。
可等了一整个下午,都没有人来。
芽春见周窈窈有些泄气,劝慰道:“婕妤,皇上让人备物也需要功夫,您安心等着就行。”
也是,东西出库入库还得过手续嘛。周窈窈把心放回肚子里,安安稳稳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第二日恰逢初一,她因为受伤一直没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如今伤好了,还是得依照规矩办事。
杨贤妃同她一路,进静安宫之前特意叮嘱她:“若是有什么事,你直接寻我。”
周窈窈笑着应下。
她们二人品阶差得远,进了西暖阁后便分开落座,周窈窈习惯性地想往最末首去,待意识到自己穿得是桃红色后,才反应过来,去了婕妤的座次。
陈婕妤在她身旁,盯着两人形制、颜色处处相同的衣衫,眼里恨不得喷出火来。
周窈窈稍稍往后避了避,故意不看她。
因她护驾有功又晋了位分,其他妃嫔纷纷同她道贺,言辞真心与否尚且不论,热闹倒是真的,她入宫至今,许多人的相貌和名讳还是头一次对上。
陈婕妤冷眼瞧着身旁的热闹,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低声同侍女吩咐了什么。
皇后娘娘握着她的佛珠缓步行来,落座后,远远地朝周窈窈点了点头。
众人一一上前请安,待轮到周窈窈时,皇后娘娘忽道:“且慢。”
她从侍女手捧的托盘里拿出一条全身通透的粉碧玺手镯,亲自戴在周窈窈腕上,温声道:“周婕妤护驾乃是大功,本宫也没有什么可赏你的,唯有这条祖母留下的碧玺可配佳人。”
皇后祖父、父亲皆是首辅,留下来的东西能差吗。
周窈窈笑得见牙不见眼,格外诚恳地谢过了皇后娘娘。
碧玺清透润泽,带在她的雪白腕间好似彩练抱云。周窈窈越看越喜欢,一走出静安宫就举起来瞧。
杨贤妃含笑道:“皇后娘娘见你如此喜欢,必定高兴。”说完,她朝御书房的方向行去,同周窈窈道别:“今日都察院与吏部一同进宫述职,本宫去御书房前等候,与父亲说两句话。婕妤先行回宜龄殿。”
周窈窈点点头:“贤妃娘娘慢走。”
目送贤妃离开后,周窈窈与芽春一同往宜龄殿去,还没行到殿前,就见陈婕妤双手环臂,昂首立于宫道中央。
她怎么又这样啊。
周窈窈有些无奈,上前道:“劳烦陈婕妤,借过一下。”
本以为陈婕妤又要同头一次一样出言威胁,没想到她居然甜甜一笑:“好啊。”
周窈窈顿觉不对,想要闪身避开时,陈婕妤的侍女猛地朝她和芽春面上泼了盆水,趁她们手忙脚乱时又乘机推了周窈窈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皇后娘娘赏赐的粉碧玺镯子应声而断,碎成了几段。
陈婕妤大笑着拍了拍手:“晋了位分又如何,你我出身天差地别,永远不可能平起平坐。”
说着,陈婕妤俯下身子,拽了拽周窈窈湿漉漉的衣襟:“就你,也配与我穿一样的颜色?”
撂下这话,陈婕妤直起身唤自己的侍女:“咱们走。”
周窈窈望了一眼碎裂的碧玺手镯,又望了一眼陈婕妤轻快的背影,一咬牙,迅速爬了起来。
她低头捡起一块碎玉,半弓着腰,直直冲了出去。
陈婕妤被人狠狠撞上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