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日,奇迹发生了。
北境传来消息,说石大将军的命,保住了。
得知这一消息的贺光焱欣喜若狂,激动之余,又感到深深的后怕。义父…他的义父……这次可当真是到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传闻中了噬骨疽的人会经脉寸断,武功尽失。也不知义父的功力还在不在……不过,不管义父以后还能不能打仗,他都会好好照顾他的,许他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安稳无恙。
情绪稳定下来之后,贺光焱颁布了两道圣旨:
其一,是破格提拔君如风为太医院副使,命他留在北境,将研制出的解药进一步精化,细化,并推广开来,给每一位中毒的将士使用。作为医者,协助军队作战。
其二,便是大赦天下。除了贪墨粮草导致义父受伤的原户部尚书及其族人,其余流犯,不论刑期长短,统统释放。
不为别的,只因为义父值得。
多少次的突厥入侵,都是义父都用他钢铁一般的坚实臂膀,护住了天下之人。
如今义父受伤,天下之人,自然也应当与他同呼吸,共命运。
他无比期待着大雍击败突厥,获取战争胜利的那一天。
只有那样,天下的父母子女才能团聚。而他,在经过数年的离别之后,也方可再一次见到他的义父……
吱呀一声,殿门打开,小川子引着太后身边的嬷嬷月娥走了进来。
“月姑姑,有什么事?”贺光焱客客气气道。
秋月娥道:“回皇上,太后娘娘请皇上今晚过去,陪她老人家共用晚膳。”
贺光焱道:“是了,前些日子朕忙于朝政,的确鲜少陪伴母后。这样…姑姑你先回去,朕收拾收拾,即刻便去。”
秋月娥应了声“喏”,便退了出去。贺光焱整理好仪容之后,也出发前往慈宁宫。
太监小川子跟在他身边,为他撩开门帘:“皇上可要乘坐轿撵?”
贺光焱被外面的阳光照得微微眯眸:
“朕是要去见自己的母亲。”
“哪里便那么大排场了?”
“你便陪着朕一起走一走罢。”
小川子在心里连呸几声,只恨自己说错了话。幸而皇上边走边欣赏四周的景色,好像也没有要怪他的意思,小川子这才放下心来。
寒风萧萧,高树瑟瑟,人行走其间,一时间只觉得天地高远,而自身渺小。贺光焱望着这宫里的一草一木,仿佛上次见它们,还是金秋盛景。如今,却已俨然是荒芜寒冬了。
这些天里,自己的确在朝政上,在战事上,花了太多太多的功夫。以至于竟连身边最明显的变化,都没有注意到……
现如今,义父性命无辜,粮草供应恢复,解药也研制了出来。突厥人再没有什么能阻止大雍的百万铁骑。想来,离战事彻底结束的那一天,应该也不远了。
自己也是时候好好放松一下了。
“母后。”隔着老远,贺光焱便看到太后拄着拐杖,站在慈宁宫门口。他连忙跑了过去,牵住太后的手,道:
“外面风大,母后何不在屋子里等?”
太后在他的袖筒上捏了捏,似乎是在看他穿的厚不厚,会不会照顾自己。末了,才认真端详他的面容,笑呵呵道:
“哀家不冷。”
“倒是皇帝,都入冬了,还穿得这么单薄,身边没个可心人照顾,可是不行。”
贺光焱打着哈哈道:“儿子阳气旺盛,不怕冷。”
他搀扶着太后往屋子走:“走,咱们进屋说。”
母子二人在桌旁坐定,太后的小厨房便把晚膳一道一道地传了上来。各色菜式,琳琅满目,不一而足。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贺光焱打小便爱吃的。
“尝尝这道红烧猪肘。”太后笑呵呵地给贺光焱夹菜,“哀家记得你最爱吃这个。”
“多谢母后。”贺光焱道。
轻轻咬了一口,只觉得入口鲜香,回味微甘,的确是上乘之作。只是…与他儿时回忆中的,多少还是略有不同。
太后面色稍显黯淡:“可惜呀,母后如今年事已高,再想亲手为你做一顿饭,竟也…成了奢望。”
“便只能…假手于人了。”
“母后…”不知为何,贺光焱一下子难受了起来。母亲年近40才诞下他,而今,他刚刚长大,还来不及尽孝,母亲便已经老了。
“不要那样说。”贺光焱道,“儿子已经大了,已不希望母后再像以前那样处处操劳地照顾儿子。也该到儿子尽孝,反过来照顾母后的时候了。”
太后听了他的话,甚感宽慰,这才强撑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好,好…”太后道,“真是哀家的好孩子。”
“不说了,吃菜,吃菜…”
那顿饭,母子二人俱是吃得情绪低沉。差不多快要落筷的时候,太后开口道:
“焱儿,后宫里的这些新人,她们入宫也有段时间了。怎么一直不见…你召幸她们呢?”
太后这么一说,贺光焱便大致明白了。母亲估计还盼着抱孙子呢。于是赶忙一口应下:
“前段时间朕忧心战事,一直分身乏术。如今北境战况取得进展,朕也预备着,这几日就把新人侍寝的事儿安排下来。”
太后此前一直担心,两年前皇后的事儿,会不会让儿子产生什么阴影。如今听他说有召幸新人的想法,才一下子放了心。
“择日不如撞日。”太后微微笑着,“既然都决定了,还拖着做什么?不如就定今日,现在便把牌子翻了,新人侍寝之事,今晚就可以开始了。”
贺光焱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