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张攸的太医院院判给了君如风。如今的张攸仿佛整个人都苍老了十岁。只是,他毕竟是皇后一手提拔上位的,哪怕再落魄失意,也得在主子需要自己的时候打起精神来。他道:
“回皇后娘娘,公主的状况…恐怕不大好。”
“公主得的是急性腹泻,并由此引发了浑身高热,且…似乎有脱水的症状……”
“腹泻…脱水…”董婉珠脑袋一懵,难以置信道,“公主自生下来体质便格外孱弱,本宫在她的伙食上一向用心,从来不敢给她吃些不干不净之物。她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就得了急性腹泻?”
“张太医,你可一定要把话给本宫说清楚。”
张攸眼神闪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数息之后,才道:
“微臣瞧着,公主像是……服用过巴豆。”
“巴豆是一味有毒性的药材,它的药性极为凶险,便是成人都不可轻易服用。一般也就是以巴豆外侧结成的一层巴豆霜来入药。巴豆一旦过量服用,便可能导致身体极度脱水,从而置人于危险之中。”
“成人尚且如此,更遑论是公主了……”
“且除去腹泻脱水,过量服用巴豆还会灼烧人的咽喉与食管,甚至腐蚀肠胃,引起血性肠炎……这种情况下,若不及时救治,只怕当真会有生命危险。”
董婉珠身子一歪,几乎要当场栽倒在地。
“你救救她…”董婉珠泫然欲泣,“你说什么都要救救她……”
张攸自然不可能推辞,当下便从药箱中取出银针,为公主扎起了穴位。而在张攸尽全力救治公主的同时,采桐也没忘把董婉珠扶到一边,提醒她道:
“娘娘,公主平白无故地,怎么会吃巴豆呢?”
“再者说了,咱们景仁宫,也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巴豆啊。”
董婉珠关心则乱,方才她整个人都吓傻了,这会儿才意识到蹊跷之处:
“是啊,本宫长这么大都不知道巴豆长什么样子,欢欢又怎么可能轻易吃到那种东西?”
“今天本宫参宴之时,是谁在照看欢欢?”
采桐道:“便是公主的乳娘,刘嬷嬷了。”
董婉珠气到胸口起伏,手指亦把帕子绞成紧皱的一团,她颤声道:
“去把她叫来。”
“本宫有话要问她。”
数息之后,采桐从人堆的最后一排,把瑟瑟发抖的刘嬷嬷揪了出来。刘嬷嬷抖如筛糠,一句“娘娘”还没叫出口,便被一记脆而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了脸上。
“你这刁奴!”董婉珠气愤到身体都在不住发抖,“枉本宫这么多年一直信任你,本宫不在的时候,你到底给公主吃什么了?!”
“今日但凡公主有半点儿闪失,本宫便要你全家陪葬!”
“娘娘,娘娘……”刘嬷嬷的老脸上烙了张鲜红的手印儿,可她哪里还顾得上疼?她把头磕得哐哐响,几乎是恨不得把地板撞烂。她拼命求饶道:
“奴婢再怎么说也是看着公主长大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奴婢看公主,就跟…就跟看自己的亲闺女是一样的,哪里会害她呢?”
“…奴婢从没给公主吃过不干净的东西。若公主的病,真是吃坏东西导致的,那…那也绝对不是奴婢喂的!”
采桐冷笑道:
“刘嬷嬷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你是公主的乳母,公主身边就只有你一个人伺候着。除了你,旁的人哪还有机会接近公主?”
刘嬷嬷老脸一白,结巴片刻,再一次猛地往地上磕起了头: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是…奴婢玩忽职守,没能看顾好公主!”
如果说先前,刘嬷嬷还在因自己抛下公主一个人去方便,而犹豫着不肯吐露实情的话。那么现在在全家杀头的压力面前,她可当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使出浑身解数,来最大程度地撇清自己:
“娘娘,今日午后的时候,奴婢带着公主在湖边玩。当时奴婢骤然腹痛,实在没办法了,才叮嘱公主呆在原地,自己前去方便。只怕……就是奴婢不在的那点儿空当,有人喂了公主不该吃的东西。”
“糊涂!”董婉珠听得心头直冒火,“就是你要方便,也该带了公主一起去。怎么能不管不顾地就那样把她留在原地?”
“更何况……你说有人在那段时间喂公主吃了东西。本宫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为了推卸罪责,而肆意捏造?”
“不是捏造,娘娘,奴婢绝非捏造!”刘嬷嬷语气坚定,竟大有一副信誓旦旦的姿态,“奴婢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可却是凌小主亲口告诉奴婢的。她说她来的时候,就看到永和宫的一个小宫女在喂公主吃东西,眼见不妥,便连忙把公主救了下来。现下想着,公主如今遭遇这般病痛折磨,只怕就是那永和宫的小宫女造的孽啊娘娘……”
董婉珠一听“永和宫”这三个字,几乎整张脸都要绿了。她拼命压制着怒意道:
“此话可当真?你可不要诓骗本宫!”
“哎呦,我的娘娘哟~”刘嬷嬷哭道,“就是给再给奴婢十个胆子,老奴也万万不敢诓骗您呐!您若不信,大可传了凌小主过来,老奴是千真万确一个字都不曾作伪的啊皇后娘娘!”
董婉珠急火攻心,几乎要站不住。还是采桐有心多问了一句:
“凌小主既然看到了,那她可有告诉过你,那小宫女喂公主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刘嬷嬷陷入到了回忆之中:
“当时…凌小主说她离得很远,并未看清具体是什么东西。”
“只说,那东西看着,似乎圆滚滚的……”
“圆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