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朕才更是要晋你的位分。”贺光焱坚定道。
皇上如此坚决,慕容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颔首道:
“那臣妾,便多谢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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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下来的时候,贺光焱来到了景仁宫中。
不一样,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上次来这儿,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只是那时的景仁宫,分明金瓦红砖,气派得很。与眼前这萧索破败的宫院,哪里还有半点儿相似之处?
姜川道:
“皇上,奴才这就去通传,让皇后娘娘收拾一下出来迎驾。”
贺光焱制止他道:
“不必了。”
“朕和皇后,夫妻缘分已尽,彼此早已无话可说。实在无须这般大费周章了。”
姜川应了声“是”,便不再多事,只随皇上一起步入了院中。
周遭安静极了,几乎像是一片无人的荒园,除了靴子踩在陈雪上发出的吱呀声响,便再无半点儿旁的声音。
二人从外院一路走到里院,都不曾见到一个下人。只顺着烟飘起来的方向,才在廊下,看到了一个正在点火烧纸的,白发苍苍的老妪。
贺光焱心里有些惊讶:他不记得景仁宫中何时有过这么老的嬷嬷呀。他盯着那老妪枯萎的脸,一秒,两秒,融融的火光中,瞳仁逐渐放大。
他眉头紧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皇…皇后?”
那老妪的身子如同筛糠般抖了抖,数息之后,方才颤巍巍地抬起头来。
她浑浊的眼球注视着面前的少年天子,时间仿佛就此定格住了,连火苗顺着纸烧到手上都不曾发觉。她干裂的唇微微张着,许久之后,才发出了一丝喑哑的声音:
“皇…上…”
贺光焱大惊失色。
原本是一肚子的疑问想要解开,一肚子的仇恨想要宣泄。可此情此景,再逢故人,如此夸张的境遇变迁,却生生压得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平心而论,他不喜欢皇后,也从没觉得她漂亮过。可当这样一张脸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感到了一种无法言喻又无力承受的复杂滋味。
所以他把眼睛瞥开,不知过了多久,才故作镇定道:
“你做的那些事,朕都已经知道了。”
“皇后,你可知谋害皇嗣,到底该当何罪?”
董婉珠就像早料到会有这么一日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她默默地把手里的纸钱烧完,方才答道:
“皇上说臣妾谋害皇嗣,可臣妾只想问问,当初把欢欢害死的人,却又是谁?”
“你少跟朕提欢欢!”贺光焱像是被触了逆鳞般一下子怒了起来,“欢欢都走了那么久了,你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她出来说事,有意思么?”
董婉珠的眸颤了颤,微微有些湿了:
“死了再久,她难道…就不是臣妾的女儿了么?”
“臣妾就只有那么一个孩子,臣妾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别的孩子了。臣妾的孩子死了,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就连提,都不能再提了?”
她望着贺光焱,小心翼翼的目光里,像是期许,又像是在哀求:
“皇上,明明您也是她的父亲啊……”
“还是说,同样是您的骨肉,欢欢在您心里…就是不如宓妃的孩子?”
“住口!”贺光焱宛若被毒蛇咬了般猛地跳开,指着董婉珠,哆哆嗦嗦道:
“芙儿的孩子,芙儿的孩子…分明就是你害死的!你还有什么资格同朕提她的孩子!”
“你这个…你这个毒妇!”
他剧烈地咳喘着,钻心的痛苦几乎又要让他把血都呕出来:
“害死…害死朕的皇嗣,本该赐死……可是朕念你不久前才没了孩子,姑且饶你一命,只是…废掉你的后位……”
“从今往后,景仁宫,便是你的冷宫。”
“你就在此自生自灭罢!”
姜川心知皇上的身体已经垮了,哪里还能再随便动怒?连忙一边扶住皇上,一边催促董婉珠道:
“好生的不懂规矩!”
“犯了这样的弥天大罪,皇上肯留您性命,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景仁宫娘娘,您还不快…领旨谢恩?”
董婉珠看着这样荒唐的一幕,心里最后的一分期待,终于也没有了。
她终于相信终其一生自己都没被眼前的这个男人爱过。自己的女儿,也不外如是。
女儿的悲剧,不过是她悲惨命运的延续罢了。
所以她笑着起了,在飘飞的雪花中,流着眼泪,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恩德…当真是好大的恩德啊……”
“臣妾…叩谢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