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府衙门前,楚元漪留下亲卫帮翟长史维持秩序,带着宋琨重新退回了衙内。
翟长史望着她的裙角消失在影壁前,怔怔出神,他能反应这么快地安抚乡众,并提出民壮营的设立,这些其实都不是他的想法,都是苏姑娘交给他的那张纸上所写。
此刻再回想整件事,却惊出一身冷汗,百姓是因信任姜凌将军的身份才毫无芥蒂地接受其掌管府衙,而苏姑娘对河阳的百姓而言一直是特殊的存在,她可以是个大善人,也可以是路过此地的贵客,但绝不会是河阳的主人。
然而,府衙中人皆知苏姑娘才是真正的话事人,他也不例外,故而在拿到苏姑娘给的纸张不做他想便照办了。
翟长史不由苦笑,苏姑娘可真是好手段,转瞬间在百姓面前立了威,又翻转了她与姜将军在百姓中的地位,让所有人心甘情愿地跟随她的带领。
“长史大人。”一青壮见翟长史一会苦笑一会摇头,迟迟不将他的名字落笔,出言提醒。
翟长史这才如梦初醒,将青壮的名字记下,脑中忽地又闪过些什么,苏姑娘她要的当真只是民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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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元漪心情颇好地在府衙中饮茶,她可从来不是什么善心泛滥的主,她要河阳城,可不是要白白养一城的民众,还要他们能够为她所用。
今日可以是民壮,明日就可以是她的兵。
练兵的场所早些日子招募工人加固城墙时就已备好,这个倒是不用担心,只是练兵辛苦,现今他们或许能因保卫家园坚持下来,但想要将他们留下来成为真正的兵将,粮饷赏赐也不能少。
楚元漪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钱和粮食还是需多多益善。
她正想着钱和粮,就见姚青回来了,“小姐,涉及叛敌的几人已经审问完毕,证据确凿,已命人将各家包围。”
楚元漪狡黠地笑了,哎,她也不想逮着河阳这几大族薅,可是他们真是不听话,非要想办法给她送钱,拦也拦不住。
“他们这几家呀,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这才放了他们当家人没多久,这小的就又闯祸,不过嘛——”楚元漪笑得越发的灿烂,“我也不是什么不通人情之人,就按老规矩办吧。”
也就是继续允许他们花钱来买整家的命。
这明明是暗中推动的结果,但公主的语气实在无辜,姚青憋着笑意应道:“是。”
“对了,初一还给小姐传了信来。”姚青上前一步将传信交给楚元漪,初一同他一样是公主府的玄甲卫,他早几年便被放出公主府,同齐伍去了北边,而初一则是在公主假死离京后留下看守公主府的二十人之一,此次便是他混进宫中将玄清和五皇子带出来。
楚元漪接过信细看,信中所诉初一已经到了李谭的帐下,李谭能据守郑州,是因其下河东道节度使与山南道节度使所派出援助的人一直未撤离,不知到底有何打算,还请公主事先提防。
又道玄清道人确实有能唬人的本事,才与李谭会面不久,就将其唬得一愣一愣的,要奉玄清为军师。
至于送上门的五皇子,李谭还没有傻到家,他如今正因为反贼的身份被韩道正逼入困局,有了小皇子又知晓了新帝的软肋,他愿奉小皇子为新主,为大楚拨乱反正。
最后又道他护送玄清与五皇子来时,故意在韩道正扎营处露出了些许马脚,证实了楚元漪早前故意向韩道正放出的消息。
楚元漪将看完的信递给宋琨,夸道:“不愧是我府中出来的人,办事就是伶俐。”
韩道正对李谭的打击可谓是跨越了政权变更的,他追着李谭打到一半皇帝换人了,这才确认了新皇的态度继续追着李谭打,派去京中查探消息的人又给他带回来了新帝皇位来路不正、玄清道人协小皇子逃宫的消息。
他是个极其有野心的人,若是只有一条路可选,他会选择忠心新帝,可若京中的消息是真的,他便还有挟新主令诸侯的选项。
正因有这样的野心,他才放缓了对李谭的穷追猛打,抽出人手前去寻玄清与小皇子的踪迹。
无独有偶,河东道与山南道节度使虽不知宫变的内情,但敏锐地嗅到其中不同寻常的意味,故而迟迟不撤回对李谭的援助,只要有一个早早反叛的靶子竖在那,他们随时可以找到出兵的理由。
再加上楚元漪的插手,这场战役便一直处于诡异的平衡状态,至于河阳城中紧张的氛围可以说完全是楚元漪有意放任的结果。
宋琨也将来信看完,若非一直跟在公主的身边,他恐怕也难以一时间将各方势力关联在一起,难怪青山先生会感慨小公主早已远超于他。
他收起信件,问道:“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楚元漪眯了眯眼缓缓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她相信不出几日,所有人都会知道秦煜皇位得来的不正,而被玄清道人看中有天命在身的小皇子流落在外。
那么,各怀心思的势力到底会选择哪一方呢?秦煜在那个位置上还能安稳坐着吗?
罗惜枝的妖书想来如今也显示完结了,没了妖书的她还能继续左右这个世界吗?还能继续和秦煜琴瑟和鸣吗?
楚元漪越想越觉得期待,可惜不能如前世般亲眼看到他们的崩溃,但相对的,她会亲自击溃他们。
“小姐,翟长史和姜将军回来了。”
经京墨提醒,楚元漪目光扫向求见的两人,示意护卫放他们进来。
两人在府衙外忙活了大半日,此刻被屋内的暖炉一熏,额前不由冒出细密的汗,因着之前的猜想,翟长史忽地又有了第一次面对这群人的紧张,他递上名册,将回话在心中过了一遍,才请示道:“苏姑娘,愿意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