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苍也颓然叹了口气,“我怎么知道?”
罗文斌尚未听入他在说什么,自己又喃喃的道:“被韦远宵拿出来的那个骷髅头又是谁的——不对啊!”他突然失声道,“如果韦远宵在模仿凶手杀人,那就是说在五十几年前,那凶手手中已有一个人头?那岂不是另有一起凶杀隐案,至今无人知晓?”
周苍很抱歉的看着他,“我不知……”他一个“道”字还没说出来,罗文斌一把抓住他胸前衣裳,咬牙切齿的道:“本官不管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三日之内,你若不知,大刑伺候!”
周苍心惊胆战,连连摇手,“我不……”罗文斌大怒,“来人啊——上夹棍!”差役一声吆喝,“得令!启禀大人,夹棍还在衙门里。”
罗文斌跳了起来,“给我掌嘴!”
韦省大怒,一把将罗文斌抓住,“你这狗官!我只听过有人逼婚,还没见过有人逼破案,你再敢对周英雄胡来,我废了你!”韦三淼叫苦连天,直呼“大胆”,韦省放开罗文斌,重重的哼了一声,“师父平生最讨厌你这等鱼肉百姓的狗官!”周苍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罗大人……”
罗文斌对韦省将他擒住之举大为光火,厉声指着韦三淼,“若是三日之内不能找出凶手,本官定要将你们统统关入大牢,统统大刑伺候!”韦三淼吓得脸色苍白,“这……这……”
韦省大怒,一把提起罗文斌,韦三淼魂飞魄散,“扑通”一声对着罗文斌和儿子跪下,一迭声喝止,场面乱成一团。
黄莲池中人听说要被全部关进大牢,有些女子便号啕大哭,有些人磕头求饶,有道是鸡飞鸭毛起,人仰狗声吠,便是这般模样。
周苍叹了口气,“那个……那个……若是韦大公子肯帮我做件事,说不定三天之内可以……”众人顿时眼睛一亮,韦省迟疑了一下,放下罗文斌,“当然可以!”周苍用景仰英雄的目光看着他,慢吞吞的道,“既然韦远宵所作所为很可能都是模仿而来,他又得到这个骷髅头,想必他知道藏尸的地点。
他若知道藏尸的地点,说不定他也曾看见此人被杀的过程,那么如果让他看见当年此人,说不定韦远宵便会重演他所看过的事,所以……”他用极其歉然的表情看着韦省,“委屈韦公子扮一次韦老夫人,我扮演这个骷髅头……”韦省本是连连点头,突然大叫一声“让我扮奶奶?”
周苍极其温和文雅的点了点头,“韦公子武功高强,和韦公子一道,即使遇到危难,想必也能逢凶化吉。”
韦省却呆呆的看着他,心里只想只要周英雄有求,我自当全力以赴,只是他的法子也忒奇怪了……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之中,周苍很愉快的道:“给我三天时间,三日之后,月明之时,镜石之旁,不见不散。”
众人听了他这句话,却都是一阵寒意自背后冒了出来,就似这镜石之旁必定有鬼一般。
之后罗文斌和周苍经过一翻讨价还价,决定将韦远宵暂时留下,三日之中韦三淼等人绝不过问周苍言行举止,一切静候三日之后月明之时。
周苍虽信誓旦旦会有结果,别人却都满腹疑云,罗文斌打定主意若是没有结果,他便将韦远宵往上头一送,什么五十多年前的隐案,他一概不知。韦三淼唉声叹气,愁眉苦脸,一想起老母妻儿之事便烦恼不已。韦省却是热血沸腾,跟在周苍身后亦步亦趋,对他的一言一行都深信不疑。
周苍先在客房里睡了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方才起床,三日之期已经过了一日半。韦省在他房门口转来转去,急得犹如跳蚤,却又不敢破门而入。好不容易周苍起床,却在房里衣箱里翻衣服翻了半天,挑了两件白衣,比较许久,似是想不出要穿哪件,闭起眼睛摸了一件,慢吞吞穿在身上。
客房窗户不关,韦省那双牛眼在窗外瞪得快要掉下,周苍终于开门出来了。
他先去了韦三淼的书房,这书房自黄莲池修筑以来就有,藏有韦士诚和韦三淼收集的所有字画古董,韦省跟在他身后探头探脑,周苍也不在意。书房之中数个书柜,最里头一个是韦士诚的父亲所有,第二个是韦士诚的,第三个才是韦三淼的。
周苍把三个书柜一一打开,抽了些字画出来看,有些是账本,有些是行草,偶尔有些是水墨法描绘的黄莲池景致,笔法佳妙,栩栩如生;还有许许多多红莲紫莲,鸳鸯荷下图,以及一些诸如“千树万树莲花开”之类的绝妙好辞。认真的看了一阵,他摇头晃脑的捧着一幅行草吟道:“几行归塞尽,念尔何独之……韦公子,这下面是什么我看不懂了。”
韦省皱着眉头看着那首“诗”,勉勉强强的念道:“暮箱呼夫……寒……一团一团的……”
他本就不识得几个字,实在看不出那行云流水般的行草写的是什么,周苍倒也没有笑他,和他一起并头看了许久,兴致昂然的道:“果然是一团一团的,你看这一团像不像鼻子?”
韦省大笑了几声,突然想起周苍本该是来查明真相的,不免笑岔了气,“哈哈……哎哟……周英雄,还是查案……”
周苍恋恋不舍的把那卷行草收了起来,细细看这书房,打开窗户,窗外也是莲池,只是莲花疏疏落落,没有客房窗外好看。他对窗外聚精会神看了半日,韦省跟着他东张西望,却是什么也没看出来,许久之后只听周苍喃喃的道:“蚊子太多……”
韦省全然摸不着头脑,周苍却似已对书房兴致索然,走出书房,他施施然负手欣赏景致,考虑良久,又往镜石那块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