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就用魔法将伊莎的一头黑发旋风般捋平。伊莎只感觉自己脑袋顶上一凉,她赶紧伸手去摸,摸到自己仍然有头发之后才松了口气。
这口气松得有点早。
“门钥匙在这里,你自己去车站。”格林德沃递出一个小包裹,“记住我昨天对你说过的话了吗?”
伊莎接过小包,弯腰顺势抱起克里斯蒂亚诺:“记住啦。不能对外说我们的关系,不能仗着别人听不懂就用德语偷偷骂人,不能在炸学校的时候炸飞校长室——”
格林德沃:“尤其是最后一条要记住。”
伊莎敬礼:“在搞事之前我绝对会避开阿不思的!”
格林德沃诡异地噎了一下:“……知道就行,赶紧走吧。”
伊莎拆开包裹,里面果不其然是一面双面镜。她向格林德沃使劲儿招手作别:“等我抽到凤凰之后我就写信给你!让凤凰送!”
格林德沃觉得自己再跟这孩子继续聊下去的话他的智商就没法继续占领智慧的高地了:“你上哪儿找一只新凤凰去,让福克斯给你公鸡下蛋吗?”
这也是个新思路!
福克斯:咕?
在伊莎和行李箱们一起消失之前,格林德沃望着这个第一次要离开他出远门的小姑娘,双手背在身后一言不发。
尽管那只奇异的眼睛已经看到了迷雾后的未来,看到了伊莎贝拉注定会在英国和她的亲生父亲相遇,也注定会在英国有属于她的邂逅与羁绊,他依旧没什么想说的。
过去十年,或许是为了给枯燥的监狱生活找点乐子,又或许只是无法拒绝五十年后主动找上门来的邓布利多,他接过了这个在襁褓里吧嗒嘴的小丫头,然后就开始狂躁地努力别让这个柔弱的小东西在他手上死掉。
他是能看到未来的黑魔王,在他坐在书桌旁,而这个被英国人叫做“大难不死的伊莎贝拉”的孩子就在长绒地毯上摇摇晃晃抓着一个死亡圣器小挂坠向他奔来的时候,格林德沃看到的不是咧开嘴露出小米牙“呀呀”叫唤的小崽子。
他透过现在,看到了那个黑发女孩的未来。
那个一身灰烬与鲜血的少女直视着他的眼睛,手中魔杖也笔直指着他的鼻尖,斩钉截铁地说:“我已经有爸爸了,你不必再自称我的父亲!”
她是在对哪个父亲说这句话呢?
小手扯动他的裤脚,格林德沃低头,小小的姑娘举起挂坠,高高地凑到他眼前。
“爸爸!”她叫,“给你!”
格林德沃从她手里拿过挂坠,然后伸手轻轻把她又推翻在地上,容易得就像是推倒一只奶猫。
“我不是你爸爸。”他说。
小崽子揪着他的裤腿又摇摇晃晃站起来,把他的裤子抓得皱巴巴:“叭叭!”
“你爸已经死了。”格林德沃把她的手扒拉开,“我不是你爸爸。”
伊莎的两只手缩了回去,她仅靠自己站立在原地,疑惑地开始啃指甲。
很快,她就想明白了,举起满是口水的手又扑过来:“叭叭!”
格林德沃拉长了脸,他伸手把她提起来:“啃吧,就继续啃吧,等你把自己的手指啃掉了我就把你扔回英国,然后阿不思就会给你在霍格沃茨厨房安排一个活计,让你像麻瓜一样天天切土豆。”
“叭——啊——”
“不要叫爸爸,叫干爹。”
“嘎哒!”
“干爹。”
“嘎嗲!”
……也行吧。
格林德沃拥有能看透未来的魔眼。
他早早地看到了麻瓜的恐怖实力,看到了自己的统治如何强盛,又看到了自己是如何注定被最爱的人推倒他亲手建立的伟业。
他看到了自己毫无希望、被动等待慢性死亡的未来,并决定接受它。
但是在十年前那个夜晚,魔眼没有看到有人敲响了纽蒙迦德的大门,然后他梦中才会出现的人真的来到了他的门前。
“请你收养她,盖勒特,请你把她养育到十一岁。”
格林德沃看向邓布利多,他看到了爱人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白发与皱纹。格林德沃看向伊莎贝拉,他看到了自己即将鸡飞狗跳的老年生活。
魔眼看到了被打碎的吊灯,暴怒挥舞起来的扫帚柄,一些不情不愿的睡前故事,圣诞节和六月一日从英国来看望孩子的访客,开学前一天晚上被新校袍绊倒在楼梯上,每周一封从英国来的絮絮叨叨充满废话和爱意的家书。
“这个小崽子在长到十一岁之前就会被我掐死。”格林德沃说。
邓布利多的嘴角弧度被雪白的胡须掩盖住了:“你不会的。”
十年过去了,小崽子没有被掐死,她在横飞的恶咒和扫帚柄胖揍下活蹦乱跳地活到了十一岁,终于到了他可以放手的约定之日。
“对了!”伊莎在被门钥匙勾走之前赶紧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今年圣诞节我可以回家过吗?”
格林德沃微微挑起眉头,冷淡地说:“随便你。”
伊莎马上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我会努力试着把阿不思叫过来一起过节的!干爹拜拜,亲亲!”
格林德沃露出了稍有些嫌弃的表情。
他知道,他十年前在见到这个小家伙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这孩子有自己的父亲,并在未来注定会和她的亲生父亲重逢。
但这又怎么样?
难不成他要眼睁睁看着把自己多次气出高血压好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混球小丫头管别人叫爹?
有些鸟儿即使被扔出了窗外,最后也一样会飞回他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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