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奶奶忍不住看向了乔芳。
她们两个人原本聊的是,先通过“潜移默化”的对话给赵清的心里种下一颗“回家”的种子。
等到火候差不多的时候,再和他进行认真谈一下,听听他的意见。
毕竟乔芳和赵清回乔家是决定他们母子未来的大事情。
乔家是京城的枝叶茂盛的高门大户,看待乔家不可能只以“常规家庭”用“亲情”“温情”的角度来看待。
因为像乔家这样庞大体格的家族,本质上是“以血脉为强力纽带的庞大利益团体”。
从亲情的角度上来讲,乔芳是乔家嫡系中的嫡系,她是乔家名义掌舵者的长女,也是实际掌舵者的姐姐。
可从利益的角度来看,当年乔芳为了和赵红衣在一起,不惜脱离家族,毁去与元家定下的婚约。
乔家因为她的抉择损失了巨大的利益与名望。
如果换作是一个纯粹的“利益团体”,乔芳无疑是“背叛者”“扰乱者”,是这个“利益团体”绝不饶恕的人。
可时代不一样了。
当初的乔老爷子正值壮年,意气风发,视自身权力与家族利益为先。
那个时候的他,对于长女“忤逆”对家族以及自己造成的巨大被动极其愤怒,但碍于亲情的关系,坚定对外宣称将“乔芳”永远逐出乔家。
那个时候的“乔老爷子”想的是,从今往后再也不要见到这个“叛逆的女儿”,哪怕她跪着求自己想要重回乔家,他都绝不可能答应。
但让乔老爷子未曾料到的是,他的女儿真的就这样决然地离去,别说跪下求乔家回家了,他们之间二十余年连一句联系都没有。
人是会老的。
年轻时候,意气风发心如铁,誓为人间第一流,总以为任何人、任何事在自己的掌控下会在明天更好。
但时过境迁,运去英雄不自由,白发垂暮。
比起家族众多大事。
乔老爷子在一个又一个长夜牵挂着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究竟过得怎么样。
她究竟是生是死?
如果生,二十多年过去了,她现在又是什么模样?过得开不开心?
她又没有像我一样,也在想着我这个父亲?
还是说,她始终不肯原谅我的严厉与无情?
如果死,那她究竟尸骨究竟在哪里?如果真的死了,那我当初的‘严厉’抉择,究竟是对是错。
我该怎么向妻子和次子交代?
幸好的是,乔芳还活着,甚至主动联系了“乔瀚”。
那一天,得知这个消息的乔老爷子一夜未睡,次日一大早交代乔瀚,让他问问乔芳愿不愿意回家看看她的母亲。
乔芳从乔瀚口中得知“父亲”希望她回家看看“母亲”的时候,便明白二十多年岁月,已然将他们父女之间的隔阂消磨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最后的至亲思念。
但正如前言所说,乔家本质上是以血缘关系为强纽带的利益团体,虽然乔老爷子肯放下这一执念,乔瀚也不去追究,可并不代表乔家其他人能够接受。
乔芳回到乔家想受到那种“游子归家”受到全家宠爱与欢迎的一幕是绝不可能的。
更多的或许是,潜在的冲突。
她更担心的是,赵清和她一起回到乔家后,无法适应新的人际关系,无法承受来自“大族”的压迫与挫折。
可元家现在像是一只饿狼般,威胁着她和自己孩子的安全。
但比起自己的孩子受到“生命安全”的威胁,乔芳宁愿让赵清回乔家受点委屈。
这样至少人还好好的。
乔芳本以为劝说赵清会是个有点小艰难的过程,毕竟突然说要离开待了很久的中州市前往另外一个城市,这意味着赵清需要重新构建自己的认知,重新拓展新的人脉,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这对于任何人来讲,都是要认真权衡的。
可赵清直接隐晦地答应了,进展得如此之顺利,反倒是让她有点不适应。
乔芳在诸葛奶奶的目光注视下,眼皮一垂,拿起一旁的醋瓶,给他倒了一碟醋,温声说:“吃这个汤包的时候,如果配上一点醋,会更加的开胃。”
“我尝尝看。”赵清来之不拒。
也就在这个时候。
楼上,乔瀚带着朴惠雪从楼上下来。
“哈哈哈,我就说,阿姨今天肯定会做大餐!姐啊,你是不知道,我上一次吃到阿姨做这么丰盛的饭,还是在妈生日的那天。”乔瀚来了以后,扫了一眼桌子上琳琅满目的餐食,开起了玩笑。
“少说废话,阿姨小时候给你开的私灶可不少。”乔芳笑着训斥。
“二少爷,有什么其他想吃的吗?”诸葛奶奶笑着温声问。
“够了,够了,您别忙活了,一起坐下来吃吧。”乔瀚笑着拉她一起坐下,不远处的朴惠雪也默默落座。
赵清心里暗暗诧异。
从他认识乔瀚到现在,虽然乔瀚说话的语气有点轻佻,甚至是随意,可他处理事情时候细致得不得了。
以他的性格,如今主动带朴惠雪和最亲近的家人一起吃饭,说明朴惠雪身上一定有极高的价值。
这个价值高到了舅舅,要将她紧紧地抓在自己的手边。
那这个人就更不可能给第七特组或者还给地圣教了。
赵清默默地把自己的汤碗放了下去,心里开始琢磨,靳白如果找自己要人,他该以怎样的话拒绝。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我在楼上就听到热闹了。”乔瀚拿着碗筷,主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