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流落在各地的文官,意气风发的簇拥在朱允炆身边。
这两天陆续征集的大船,遮蔽了好大一片江面,载着铁铉手下的淮军准备过江。
看着得意洋洋的朱允炆,铁铉再次上前劝谏:“陛下,南京城内眼下应该有近万名友军,我们突然渡河逼近,应该派人过去接洽一番才对,免得双方引起误会。”
朱允炆不屑的说道:“怕什么,我有三万大军,朱允熥他敢误会吗?”
这边朱允炆话音未落,那边就已经响起两声炮响。
轰轰两声,炮弹落在江里,溅起高高的水柱。
朱允炆吓得差点瘫倒,他颤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桅杆上传来瞭望哨的大吼:“对面的江岸炮台开火警示,有信号打过来了,让我们停船待命!”
朱允炆尖叫道:“什么停船待命?继续前进,朕要回南京!”
前面的大船犹豫不决,对面石头城里的炮台上硝烟冒起。
轰轰,又是两炮打了过来。
这次的火炮打得更近,在旗舰一百步左右的位置落下。
滔天水花和巨浪翻涌过来,船上的人站立不稳,一个个东倒西歪。
铁铉站在甲板上,
双手死死抓着栏杆。
“陛下别怕!”铁铉沉声说道:“对方是故意打偏的!”
铁铉这么一说,朱允炆更加害怕了……
朱允炆正想命令船队后退,江岸边传来一阵哭爹叫妈的声音。
无数燕军骑兵像是鬼魅般冒了出来,把留在江岸边、没来得及登船的三千明军杀得屁滚尿流。
这些燕军远远跟着铁铉的淮安军,直到他们匆匆登船,这才发起突然进攻。
大江北岸的都是辅兵、辎重兵、杂役兵,被燕军一阵冲杀,当场就崩溃了。
朱允炆留在北岸的一些辎重也被燕军缴获了。
混乱中,有人一刀砍断了朱允炆的龙旗。
明黄的龙旗落在泥泞中,被战马和叛军踩踏。
虽然人在船上,朱允炆依然能够感觉到燕王朱棣的眼睛在冷冷盯着他。
回不去了……
以朱棣的狠辣,绝不会允许朱允炆退回江北。
如今就算南京城那边开炮,朱允炆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走了。
只见对面的石头城上旗号变幻,似乎在传递着什么信息。
铁铉看了片刻,他来到朱允炆面前:“陛下,对面让我们派人过去说明情况。”
朱允炆自己当然
是不敢过去的,便询问有谁敢过去与守军交涉。
铁铉自告奋勇:“陛下,我过去吧!对面是徐将军的旗号,应该是徐辉祖在镇守……末将和徐辉祖关系不错,他当不会伤我。”
颇为担心的朱允炆连忙说道:“铁将军多带护卫过去!”
“前途未卜,护卫带得再多也没用……”铁铉向周围的文官说道:“末将口齿笨拙,哪位大人陪着我一起过去商谈?”
在场的文官吓了一跳,纷纷低下头做鹌鹑状。
朱允炆心里焦急,他看了看周围的文官。
那些看着自己亲手写下传位诏书的人,自然是不能派过去交涉的。
眼下特别忠心,有没有见过自己传位朱允熥的,只有黄子澄了。
朱允炆把黄子澄叫过来嘱咐几句,然后让铁铉与黄子澄一起去大江南岸。
一艘小船载着铁铉和黄子澄来到石头城边,徐辉祖果然已经在码头等候了。
双方见礼之后,徐辉祖沉声说道:“铁大人,黄大人,南京城大小事务均由陛下亲自监督,船队靠岸的事情,你们向他说明情况吧。”
黄子澄皱眉问道:“陛下?你说的莫非是吴王朱允熥?!”
徐
辉祖点点头:“先帝已经传位给陛下,当时有不少人亲眼所见,并有先帝亲手书写的传位诏书为证。”
“一派胡言!”黄子澄大怒:“陛下就在江心的大船上,他和我们在一起七八天,从未说过什么传位的事情!”
徐辉祖淡淡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建文陛下过来当面商谈吧?”
黄子澄一时语塞。
朱允炆的胆量与性格,黄子澄其实是很清楚的。
就算把他黄子澄的胆剖出来借给朱允炆,这位建文帝也不敢贸然来大江南岸。
铁铉与黄子澄来到城墙上,只见一群将领簇拥着朱允熥在瞭望江面。
建文帝派来的一文一武,铁铉是没有见过朱允熥的。
初次见面,铁铉感到对方虽然面带笑容,带眼神锐利、器宇轩昂。
对方的剑柄的缠布上渗着不能洗干净的血迹,显然是杀过人的剑。
铁铉感到,对方恐怕并不像建文帝说的那么羸弱。
而黄子澄是见过朱允熥的,所以他的惊讶更强烈。
人群中的朱允熥一扫从前的唯唯诺诺,他手按宝剑,淡定中带着几分杀气。
黄子澄更加注意到,朱允熥身边一个文官都没有,全是
穿着盔甲的武将。
在黄子澄心里,立刻给朱允熥冠上了“穷兵黩武”的帽子。
朱允熥的目光朝这边看了过来。
接触到那双冷电般的眼睛,黄子澄的心里顿时一阵紧张。
但这种紧张被黄子澄归结为那些士兵的压力——因为这时几个士兵朝他们走来。
士兵们凶神恶煞的喊道:“大胆逆贼,见到陛下还不跪拜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