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道:“朝廷之事,你不要多管,这件事我管不了。你也不要管。你要是怕他们烦你,就在京城先待上十天半个月躲躲再说。”
好不容易摆脱四弟,陈安也很烦躁。招待四弟吃了饭,他便回书房思索该怎么制定方案,忙碌至半夜,这才把方案写好,灯火跳跃,夜色深沉,寒气逼人,陈安伸个懒腰,屏退下人,一个人坐在书房里静静思索。
不多时丫鬟进来,询问他是否要帮忙。
陈安道:“你且下去休息吧,老爷我马上就该上朝,想些事情。”
不久后,时辰到,丫鬟进来,伺候他更衣。至安定门下轿子,已经有官员到了,打个招呼,他混入人群,一夜未睡他精神还可以。
但是内心的忐忑无论如何都按捺不住。
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前几天陛下不是说要开海吗?怎么才过了短短几个月,就来了个大转弯?难道真就是因为佛郎机人?
可这实在太不像是陛下能干出来的事儿。
思来想去想不明白,干脆放空脑袋。
早朝时,太监赞唱,三声静鞭后,文武百官陆续入朝,皇帝端坐上方开口道:“朕前两日说过,要实行禁海之策,陈卿,可
有方案?”
陈安出班,先行礼:“回陛下,臣已经制定好。请陛下过目。”
太监把奏章呈上,秦骁大概扫了几眼,递给张永:“念。”
陈安的内迁沿海之策,其实非常粗疏,但他的重点并不是内迁,而是海防,他也只能从这个方面做做文章。简单来说,这套方案与其说是内迁沿海之民的方案,倒是不如说是海防方案。
内迁整体上分为两步,第一步,先迁东西,诏令下达后,半年内都不会动人,而是把各种产业、店铺、该拆的拆,该换的换。
第二步,半年后,所有人全部迁走。
重点是海防,每隔一百里就设置一个卫所,互相之间用狼烟传递消息,卫所跟卫所之间开拓道路,互相联防联控。
朝堂哗然,朝堂上的众人,还以为皇帝搞什么内迁沿海,仅仅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这才一两天的时间,连方案都出来了。
这个时候,朝堂上已经没有任何派别,大家都是同一派的:反对如此严厉的禁海之策。
反对的理由都是现成的,如果按照这个方案执行,沿海的损失极大,而且迁移这么多到内地,往哪放?这不是一群畜生啊,盖个窝棚就
好。
土地基本上已经被瓜分完毕,他们这些人往内地去,连盖个房子都找不到地方。
刑部、礼部、都察院、内阁,全部反对此事。朝堂上吵吵嚷嚷根本就没个消停。
秦骁仿佛开启自动隔离的技能,微微眯着眼,静静听他们一个个慷慨陈词。直到半个时辰后,群臣终于无话可说,秦骁睁开眼,仿佛刚睡醒。
“既然这样,那大家就拿出来个合适的方案吧。散了吧。”
秦骁知道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
实际上只用了两三天,反击就来了。这场战斗是以舆论的形式兴起。那天秦骁正在皇宫里,与永安公主说说笑笑,这是难得清闲的时光。
但是这场休息之旅被张永无情打断。张永提督东西两厂后,对这两个部门进行大刀阔斧改造,当然一切都是在秦骁的授意之下。
部门人员的精简非但没有影响效率,反倒是效率大幅提升。东西两厂的职能也往其他的方向发展。锦衣卫专门用来刺探官员的情报,东西两厂则用来刺探民间情报。
日后他还想把锦衣卫打造成专门对外的部门,而两厂则专门成为对内。
总之张永获得授权后,把两厂全都打通。
今日他之所以急匆匆进来,是因为发生了大事。朝廷要严格禁海的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出去。在民间引起巨大反响。
今日,有几个书生正在上下串联,妄图来个伏阙上书,以应对朝廷内迁沿海之民的政策。
秦骁不得不放开永安公主,与张永来到风雨阁,这是位于后花园的一处小阁楼,秦骁很喜欢,远比九五之尊楼要好得多。
天气寒凉,天上没有太阳,天空颜色是铅色的,估计着马上就要下雪,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秦骁坐下,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树下来报,江南有几个士子,正在上下串联,领头的是陈铭,跟互不陈大人似乎有些关系。他们要联手反对陛下的沿海内迁之策。”
“为什么这么紧张?”
“规模大。明年就是科举之年,京城云集数万士子,再加上还有国子监的人参与其中。京城里有很多富商也暗中支持,臣不敢妄议,请陛下定夺。”
秦骁手指敲着桌子,静静思索,半晌没说话。但他最后给出的答案却跟张永想象的完全不同:“由着他们去,不过你也要时刻盯着。”
“啊?陛下,这些士子们没轻没重,
不懂国家大事,闹起来难免煽动人心,牵连甚广,到时候怕是不好收场。”
“这就是朕为何要让你盯着,不能让他们行事过激,找出来他们的头领,万一事态不可控的时候,果断出手,事情当然要让他闹起来,只不过如何收场,得由朕说了算,明白了吗?”
张永琢磨片刻:“陛下的意思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安排。”
张永同时还探听到儒林的意见。他拿出来两篇文章:“这是由江南名儒何贯所写,另外一篇是江西名儒吕常所著。”
秦骁经过半年多的古文训练,读起来也不怎么费力,看完后放下:“文章不错,只不过狗屁不通。不用管他们,且让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