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亦山也被按着坐下,四个人围着他像是餐刀对猪肉,他终于也认识到跑不掉了,别开眼睛,心神不宁地道:“丢了东西,当然要跑。”
“好一个畏罪潜逃!”苻辛夷厉声一喝,黄亦山惊得一个哆嗦,立马就想跳起来,又被按了回去。
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让苻辛夷很看不惯,他冷冷地横了一眼:“小爷觉着那钥匙就是被你拿去了!”
黄亦山心肝儿直窜,若不是屁股还黏在椅子上,没准倒身就拜了:“百里沟突然闯出一伙人来把钥匙劫走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老实点儿!柳镇卿已经交代,是你们有意给人劫的。”晴朗说。
黄亦山一怔,惊诧地看过来,与她对上了视线。
交代了?就这么交代了?
我去那个软骨头!
晴朗平静地观察着,那一瞬间他脸上闪过的内容太过复杂,他的眉毛不可抑制地抖动,似是难看至极的苦笑,又似在是与非黑与白之间挣扎纠缠。他沉默了一会儿,咬咬牙,终于开口,说:“是弟子……亲手将霖湖宝匣交给了那人。”
“那人姓甚名谁,是哪里人?”
“弟子不知……但掌门知道。”
“掌门?哪个掌门?”苻辛夷有些傻眼,晴朗却是笑了笑:“没有四五的首肯,华松派怎会参与其中?”
黄亦山点头:“掌门既然放心此人来劫镖,就知道他的底细。”
搞了半天,那劫匪居然是掌门安排的?那掌门派任务的时候怎么不说?
这一点苻辛夷不明白,林恢也一时滞住了。
公孙襄问:“四五掌门和莫非的交情很好吗?”
“姑娘何出此言?”黄亦山问。
“你看啊,”公孙襄把根据摆出来,“四五掌门允许他半路将钥匙劫回,还亲自为他安排劫匪。华松派落得运送不力的罪名,难道不怕花城主找麻烦吗?”
简直做得比亲妈还周到,比亲兄弟还两肋插刀啊!
苻辛夷撇撇嘴:“有人许诺了掌门武林秘籍、灵宝神兵吧!”
“怎么可能?掌门不是那样的人!”公孙襄反驳。
“别激动,我就是活跃一下气氛。”
林恢稳坐如山,目光不动声色地看向晴朗,后者则勾唇一笑,眨了眨眼睛,二人之间眼神传递,不知交换了什么意见。
没有人发现黄亦山的脸色阴晴变幻了几许,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说得太多。
他和老柳都是潜伏在天浪的暗子,在这里天高皇帝远,上头一直没有具体的指令,过得倒也自在。只是这么一来,派内的事情好像都与他们无关了,未免寂寞;以前的兄弟们又跟着掌门长老拼搏闯荡,立功的立功,升职的升职,他们夜里喝着烧酒,聊起从前,也曾觉得眼红。
要不是发生那件事,他们都不会暴露,他也用不着亡命天涯……
钥匙丢了,上头派了个长老过来,让他们配合调查。那位长老心思敏锐,手段颇高,必能看出其中的问题来,他若落到她手里……没办法解释,也不可能解释,情急之中,唯想出趁夜出逃的办法,来保全所有这一干人的性命。
没成想,这些从老家来的人也不曾接近真相,真是天助他也。
黄亦山心中大定,说:“不,劫匪由莫非安排,弟子只需在他来时松松手,不尽力追便是了。且弟子只是斗胆一猜,掌门知晓劫匪的身份,确定过他不会出卖大家。”
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知根知底,等于牢牢掌握了钥匙的去向,借一次合作,一来杜绝钥匙再落入沧阳的可能性,二来拉拢了笑面鬼。而为了道义名声,沧阳城即使发现钥匙丢了,也不好大张旗鼓地查,他们大可将黑锅扣到匪人头上;之后无论查出什么结果,莫非和沧阳之间都会产生嫌隙,又中了秦霜下怀。
这或许是华松派的动机,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莫非与花镜的通信,为什么没有烧掉?难道是为了留个证据,万一他派劫匪的事被人揭出来,也能镇定地说“是我突然醒悟,不愿意让花镜得逞了”?
玉牌究竟是谁落在百里沟的?是谁把这么多人聚集在天浪城?
公孙襄悄悄地察言观色,发现黄亦山眼神飘忽,心虚之态过于明显,对待之后的问题更是三缄其口。这家伙一定还隐瞒了重要的事情。
见已经问不出什么了,晴朗打着呵欠,干脆地退出了房间。
打道回府,她笑咪咪地问三个小将:“他说莫大公子被自己派的劫匪坑骗了,你们怎么看?”
“因为他没给劫匪武林秘籍和灵宝神兵?”苻辛夷嗤笑道。
林恢从桌上捡了个桃塞进他嘴里。
晴朗啜了一口今早新供的茶,发现味道不错,便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有道理呀,这钥匙也算天下至宝,要请劫匪帮忙,报酬是必不能少的。近来城中可有暴发户?”
公孙襄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发表意见。
“是否可能,这劫匪就是掌门的人?”林恢说,“若掌门只是表面上与莫非合作,暗地里却把钥匙带走,用令牌嫁祸于他呢?”
……
屋子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大家都以为只有像晴朗这样芝麻馅的汤圆,才会深度剖析他们的将计就计、反间计与反反间计、明修栈道和暗度陈仓,没想到林恢也不遑多让。
窗外忽响起铁器交战之声,叮叮哐哐,非常热闹。接着一个人哇哇大叫着扑进来,一条白森森的兽腿踢破墙壁,威风凛凛地踏在众人面前。
“是白皮蜥蜴!”苻辛夷见微知著,话音方落,整板墙壁轰然倾倒,蜥蜴的真身挤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