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辛夷看了看,后来之人招式僵硬,开始时还一板一眼,每个动作都像摆模型似的,非要拗出某个角度、某个姿态,然而没过几秒,就变得手忙脚乱,左右支绌。他摇了摇头,收回视线。
寒风夹裹着湿气哗然而至,眼看就要下雨了。沈寄心蹲在桥上,削窄的双肩一颤一颤。苻辛夷举步上前,吊桥承着他的重量咯吱作响。
“能走吗?”他居高临下地问。
刘蓁蓁试着拔了拔右腿,默默地摇头,泪珠子在眼眶里面打转儿。
苻辛夷犹豫片刻,也蹲下来,手指抠着一截翘起来的木板,暗暗一使劲,将其扳开。如此反复几次,刘蓁蓁被卡住的腿慢慢解放,人也松了口气。
“多,多谢!”
今日的风格外剧烈,吊桥来来回回甩动,即使扳紧了桥锁,脚掌也总是滑移不定,好像随时能把人掀下去。兵荒马乱间,下方黑森森的峭壁和奔腾的河水在视野里晃过,把她吓了个半死,再不敢多动一步。
俄而手臂上一紧,一只大而有力的手帮她稳住了。沈寄心不由略略睁眼,瞄了他一下,又迅速闭紧。
“左脚,往前动动。”苻辛夷的声音传过来,她按捺着心里狂跳的恐惧,往前挪了半个脚掌的距离。
“右脚。”
必须得快一点,必须得下去。她像豁出去一般,右脚颤巍巍地多迈了两厘米,但在她自己的感觉中,仿佛是促了一大步。
“停下,抓紧。”
“左脚,继续。”
“右脚。”
“左脚。”
……
用一道道最为简单易行的口令,苻辛夷带着她安稳抵达岸边。这时候张闲云和张栩已经被无垠等拉开,纷纷关切地看着他。
“小公子,你怎么上去了?多危险啊!”张栩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确定他没事,转向张闲云竖起眉头,“张闲云!你用这等卑劣的手段,差点陷小公子于困境,该当何罪?”
张闲云哪里能服气?当即呛道:“要不是你上来就打,我早把人放了,何劳小公子上桥?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够了!”苻辛夷听得脑仁发胀,喝道。
二人乖乖闭了嘴,片刻后,张闲云摆出笑脸:“小公子这就跟我们回双剑城吗?”
张栩脸色微变,似乎有话想说,却又吞了回去。
无垠和向晚见此情景,皆感到迷茫不解。
苻辛夷一声不吭,眼神带着些许犹豫。
最后花无垠问:“张栩,你们两个有什么事没讲清楚?不是忽悠人家的吧?”
张栩尴尬地摸摸头:“没有,没什么……请小公子回去,我们再说。”
苻辛夷目光狐疑地扫过他们,拒绝道:“你们走吧,我不去。”
“小公子!!!”张栩和张闲云同时开口,焦急不已。
苻辛夷眯着眼,似在思考:“即便是去,也不和你们一道。”
张栩还欲再劝,被张闲云捏住了胳膊,一个眼神狠狠地扔过去,张栩话锋一转:“小公子行事谨慎,这是好事。我等在双剑城相侯,您一定要快一些!”
两双眼睛期待地盯着他,像是无声的催促。向晚打量他犹豫为难,便道:“二位,苻少侠失足掉下山崖,让师父师兄寻了许久,至少给他时间,报个平安吧。”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理解!”张栩顺梯子往下爬,拱手道,“就此别过,咱们双剑城再见!”
苻辛夷叹一口气,对上向晚的目光,嘴角略抬了抬:“走吧!”
“走啦,有人呆在谷口,怕是要急得跳脚啦!”花无垠笑道。
沈寄心的小腿被木板咬合得太久,已经肿起一大片,像山包似的。无澜走过去,将她背起来,默默行走在前方。
向晚一回头,便见到这样的情景。沈寄心将下巴搁在无澜的肩窝,静静搂着他的脖子,无澜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森林渐渐回暖,他们周身晕染着薄薄的光亮,连风声都柔和了起来。
向晚又看了看苻辛夷,想起他那么耐心地搀扶沈寄心,这是绝无仅有的,不由抿起了唇。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花原秀抱剑靠在树上,花小弟左右踱步,刘蓁蓁托腮发呆。
一行身影越来越近,花原秀放下手臂,身子站稍有前倾之态,花小弟已经一溜烟扑了上来,大叫着“哥哥姐姐”。
没有跳脚啊……花无垠目露遗憾之色,随后唇角弯起,犹如明净的春水中游鱼嬉戏,泛起涟漪:“原秀……哥——”
一个“哥”字刻意加重拉长,原秀嘴角一抽,大有黑云罩顶之势,还未答话,身旁又是一声调笑:“太阳从西边出来啦,老哥居然会来接妹子?”
原秀眼眸一转,只见向晚窈窈窕窕地笑着,眼神闪亮娇人。
遍身黑气散去,他难得温和地揉了揉妹妹的脑袋。
小船起航,又是一场漫长的旅途。为保证安全,他们尽量避开旁人的视线,一路倒也顺利。
花无垠撑着腮帮子道:“向晚这一摔,整整瘦了一圈,吃了不少苦吧?”
“你少吃点紫薯饼、桂花糕、酱肘子、麻辣串、棉花糖……给我省点银子买营养粥吧!”向晚撇了撇嘴。
花无垠叹了一声,悠悠地道:“这却是不能的。”
向晚“哗啦”一把薏米洒在锅里,气了个半死。一旁的无澜紧张地直起身子:“怎么,你们又要打架?”
“没有!”向晚对这位也是同情的,一路上又当爹又当妈,她和花无垠一开始干架,人就算是闷在水里捞鱼,也会一个窜天炮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