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请圣言。我料定他一定会重点考你请圣言。”
杜预满脸绝望,看着堆积如山的列子、圣言。
距离考试只有不到半个月,哪怕他不吃饭不睡觉,这些天他都不可能背诵下来。
他越发感到,杨雄作主考,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
不,是阳谋。
毕竟,人家一切都按照规则来——你要取功名,我考圣言,有何不妥?
杨雄同样在研究着试卷。
他面前,试卷堆积如山。
但若杜预在,只怕会吓出一身冷汗。
因这些试卷无一例外,都是他的。
“老爷,这是使用钦差关防,从滁州调阅来杜预童生试以来的所有试卷。”
老仆恭敬道:“甚至包括他在县学里平素制文的练习卷。”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杨雄挥挥手。
他眼中闪耀着摄人心魄的寒芒,嘴角微翘。
杨雄正在一字一句、
从杜预童生试开始,研究杜预。
这项工作,在他知道自己即将被任命为钦差,前来滁州主考就开始了。
若有人看到这一幕,只怕会三观尽碎、震惊说不出话来。
当世大儒、文坛领袖杨雄,竟然如此认真,逐字逐句,仔细研究区区一个秀才从县学童生至今的一切文章?
这是要干嘛?
杨雄嘴角微微上翘,仿佛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果然,不出所料。”
“此子在过去考试中,从未选过【书】,请过圣言。”
“他的【礼】,也从未引用过任何圣人圣言。”
“他的诗词曲赋、一切文章,都是他自出机杼,言论独创,我行我素,唯我独尊。”
“好像这圣元大陆,没有出现过任何圣人、大儒一样。”
“好像他就是这大陆开天辟地的圣人,世上若不生他杜预,圣元万古如长夜。”
杨雄眼中闪过冰寒、不屑和痛恨。
他扬名圣元十国,成为大唐最有名望的大儒,依靠的是烂熟于心的【列子】。
也就是研究【书】的至高权威。
无论谁随便问起他,6154位列子中的名人名言,哪怕是一位半圣之言,他都可以准确无误、逐字逐句背诵,并摇头晃脑、告诉对方这篇圣言的出处、时间和前因后果,保证半个字都不错。
他这项超能力,令人叹为观止,名气也越来越大。
前些年,大唐国子监发生了一件震惊十国的大事——大唐战败给大秦后,被迫割
地赔款,割让半个河东郡,国子监学生愤怒之下,竟联名【公车上书】,要求大唐仿效大秦,进行变法改革。
【公车上书】,是太学、国子监一项古老的权利。各国顶级学府,有资格就某项国事向朝廷联名上书,建言献策,并且要求得到回复。所谓公车,就是朝廷对国子监学生的包吃包住、供给房屋车马粮食的待遇。
改革的矛头,隐隐针对把持朝政却极端保守的王太后一/党。
年轻的国子监学生们,乃至博士、教授们,数千人联名上书,群情激奋,要求还政皇帝,变法图强,抑制士族,不拘一格,广开仕路。
王太后听闻后,勃然大怒,命杨雄为国子监祭酒。
执掌国子监后,他这国子监祭酒(校长)推行最大的改革,便是——命令他麾下的博士、教授,如同私塾先生一般,每日监督国子监的贡生、监生背书。
他作出严厉规定——每天,每个学生必须背诵三篇圣言,背不下来的监生记录在案。三次记录在案者,退学。
无论士族还是寒门,无论考的贡生还是捐的监生,杨雄一视同仁,要求严厉,必须给我背书。
大批请圣言不合格的贡生、监生被剥夺资格,赶出国子监。留下的,都是莫得感情的背书机器,天天背诵圣人之言,张嘴闭嘴就是圣言圣语。国子监文风为之大变,从热心国事、朝气蓬勃的改革急先锋蜕化成念书机器。
这反而受到王太后和士族的一致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