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滁州士绅,听着卢林朝的恐吓,早已吓得浑身发软,急忙出来打圆场:“陈太守,三思啊。如今我滁州唐军已经全部撤走,连基本护卫兵力也没有。怎么能与燕军,额,叛军的百万雄师对抗?还是早做打算吧。”
陈炜怒道:“什么早做打算?你们的意思,不就是要投降吗?”
士绅们面面相觑,支支吾吾,但脸色已经出卖了他们的内心——越是有钱有势,越是怕死,为保全荣华富贵,越是容易投降。
杜预突然道:“卢林朝,你问我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卢林朝:“???”
他愣了一下,随即狂笑道:“杜预,你是否吓疯了?竟然胡言乱语起来?我管你对这片土地,爱得深不深?我只知道,你就要死了,死的很惨,你的妻子、丫鬟、红颜知己,一个个都要在你面前惨遭玷污。所有你的朋友、家人,都要被诛灭九族,鸡犬不留。你最爱的滁州城,也会被连根拔起,整体摧毁。”
卢林朝狞笑道:“这就是你,一个不自量力的寒门士子,不识抬举,不懂潮流,要以一己之力,抵抗时代洪流的悲惨下场。”
他一指远处汹涌澎湃,漫山遍野,明火执仗,犹如无数条分进合击的火/龙,眼看就要冲来的叛军部队,狰狞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遇机变者为英豪!如今燕王崛起,势不可挡,大唐天下,气数已尽,这天下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就要变幻大王旗了。”
“尔滁州之人等若聪明、识时务,应该马上抓住杜预,擒拿唐朝官员陈炜、林如海等,大开城门,献给燕帝。不光能保全自己与妻子性命,搞不好燕帝龙颜大悦,还能加官进爵,以滁州官位封赏之···”
滁州之中,不少高门士族、名门家族,蠢/蠢欲/动。
他们对家族利益的看重,远胜过对国家的忠诚。
只要家族能千年长盛不衰,他们才不管什么国难临头。国家有难,反而是利益重新分配的天大良机——能及时、准确站队,迎接新帝,反而是从龙之功,能获得平时根本不敢相信的利益。
“对,抓起杜预!献给燕帝!”
“大唐已经完蛋了,我们为了保全滁州百姓,才不得不如此。”
“朝廷先放弃了滁州,撤走了军队,我们为了自保,不得不如此。就散朝廷知道,也不会怪罪。”
“朝廷不仁,我们只能不义。大家总不能以卵击石,飞蛾扑火吧?”
杜预却仰天昂首,凝望夜空,仿佛要将夜空深深看透,将人生看透。
他徐徐吟诵道:“【从军行】!”
才气,从杜预文宫中油然而生、冲天而起。
百万乱糟糟、挤在一起的滁州百姓,听到杜预诗词之声,立即冷静下来,眼睛发亮,争相传颂。
“快,别吵吵了。”
“杜解元又要作诗了。”
“快,这个可是很重要。”
“从军行,听名字就是战诗啊。”
卢林朝愣了一下,面色铁青,气急败坏道:“杜预,你又要故伎重演,以诗词蛊惑人心?呵呵,只可惜如今实力相差悬殊,你的诗词就算再做的怎么天花乱坠,也难以填平这实力鸿/沟。”
杜预淡淡道:“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第一句,就诗词鸣州。
边塞的报警烽火传到了长安,壮士的心怀哪能够平静?
这首唐诗用在此地,却无比贴切。
因大唐长安,就是西京,而此时叛军正在疯狂围攻,西京乃是重中之重。
杜预第一句话就点燃了滁州百姓,身为大唐子民骨子里、血液里潜在的自豪感、宿命感。
“说的对!”
“咱大唐什么时候沦落到都城都被蛮夷随便入侵的地步了?”
“想太宗时代,我大唐雄师四出,征战天下,周围各国、蛮夷、妖蛮都瑟瑟发抖,唯恐被我大唐盯上,沦为战利品。那是何等荣耀、扬眉吐气?”
“唉,见识过那个时代的盛唐气象,再看眼下的,只能说——憋屈要死!”
卢林朝见势不妙,大叫道:“你们不要被他骗了。大国气象、盛唐气象、宏大叙事,跟升斗小民,又有什么关系?你们不过月入三厘(银子单位,十厘为一两,大唐百姓一年收入三两多),不过勉强糊口而已。国家再强盛,也是君王帝王霸业、千古功名,又跟你们有一毛钱关系?”
一些早已铁了心,卖/国、叛变、投靠安禄山的士绅,也纷纷嚷嚷、冷笑:“穷得叮当响、饭都吃不起的泥腿子,却这么爱国?”
“越爱国,就越穷。”
“凡是张嘴闭嘴爱国党,都是眼界、境界最低的、最穷的。那些毫无国家观念的富人,早就发家致富、美人在怀,搂着你们娶不起的女神,满世界逍遥自在去了。”
“你们爱国,国爱你们吗?你们不还是穷吗?如今,国难当头,你们需要国家保护,大唐却把军队全部撤走,主打一个当弃子、彻底抛弃。”
爱国党和恨国党,百姓和士族,双方激烈争吵起来。
越是没钱没势的,越是爱国,越是有钱有势的,选择越多,越是容易出卖/国家——皇权不下乡,横竖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与其与安禄山死磕,为大唐殉葬,不如改换门庭,摇身一变变成安禄山“大燕帝国”的拥立者,还能占便宜。
而大唐统治偏僻地区、乡下农村的,基本都是百年士族。滁州就有相当多本地名门望族,根深蒂固,如今在没有 大唐守军镇/压情况下,面对气势汹汹的安禄山,他们自然要选择投降。
杜预却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