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青铜鼎上果然刻上了金文,将这次作战大捷之事镌刻期间。
郭猛只能勉强挤出笑脸,向父亲庆贺着,心中却不住吐槽,这么珍贵的青铜料,就拿来刻这么几个字,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虽然青铜鼎倒也是平时炖煮食物的必需品,问题是虢国国内的鼎没有百个也有数十个,缺这么一个大鼎么?
仅仅为了刻个字表明自己的功绩,就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搁郭猛绝对干不出来;郭猛宁可用这数百斤的青铜打造上百只青铜戈,也不想浪费在这上面。
再者说了,既然铁器都能造出来了,干嘛不搞个铁鼎做炖锅呢。
当然郭猛吐槽归吐槽,这具躯体的记忆说明了原因——这个时候的铁器实在是粗糙,铸造出来的铁器掺杂有各色杂物就不提了,还容易生锈,一身红铁锈的铁器怎么看都比土豪金颜色的青铜磕碜,压根就上不了台面。
——果然国人都是喜欢土豪金颜色的。
只是自己压根还不是国君,拿铁器替代青铜器这事想想就好了,光凭自己一个庶子的身份,根本不可能靠一己之力扭转国人的传统观念,别的不说,光是今天宴会上的重臣们,多半也不会让铁鼎这种黑黝黝的傻大黑粗的玩意上席。
“猛儿,此次是汝的首战,虽然差点丢了性命,不过总归现在还是恢复回来了,汝有何想法,不妨一说。”
尽管知道父亲这话就是礼节性一说,但是郭猛这十天的休养可不只是光睡觉,翻来覆去可是想了不少方案。
“此次作战,我军已经大破犬戎,想必此次秋冬之际,犬戎入侵将有更多忌惮。”
“那是自然,经此一役,犬戎人想必胆子已经吓破了吧。”
嫡兄虢林父洋洋自得地接过郭猛的话,端起青铜酒杯向父王微微一躬,随即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嫡兄的捧场恰到好处,原本还有拘谨的郭猛也学着向父王敬了一杯酒,随后借着酒劲再度发话。
“儿臣这十天的休养,侥幸发现了犬戎人一个弱点。”
“哦,说来听听。”
一说到这个,虢国君臣瞬间不困了,尽管大家都认为郭猛这个刚上过一次战场的新丁不可能有什么有价值的建议。
但是从周惠王开始,包括虢国国君都死在犬戎手里,而此后近百年时间里,虢国多次与犬戎作战,从国君到重臣再到普通国人士卒,几乎家家都有死伤,户户戴孝,与犬戎有不共戴天之仇。
因而当郭猛蹦出这么一句话时,宴席上的众人倒也没出言打断,而是静静地等着郭猛把话说完。
“犬戎乃游牧习性,入冬后草场减少,因而不得不在入冬前杀死老弱牲畜制作肉干,短缺的粮食,则通过入侵掠夺各诸侯国解决。”
虢国君臣常年与犬戎交战,获得过不少犬戎俘虏,郭猛所说诸人非常清楚,只是这算是什么弱点呢?
“但即便进行了掠夺,犬戎人的马匹经过一个冬天,草料不足,至冬末春初,已经严重掉膘,而冬末春初,也是牛羊繁育之际,犬戎人部落为减少长途跋涉导致牛羊母兽流产,这时候往往采取定居方式,直至夏天方才开始迁移…”
“此话当真!”
虢公忌父一巴掌拍在跟前的木几上,青铜酒杯从桌上弹起,随后摔倒在木几之上,酒水倾洒出来,身旁的內侍匆忙上前擦拭。
以往虢国讨伐这些犬戎人,最大的麻烦是什么?甚至不是犬戎人的战力和数量,而是犬戎人被击败后,骑着马匹撒腿就跑,虢国根本无法在广袤的关中大平原上找到他们部落的位置,从而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如果真按郭猛所说,犬戎人其实在冬末春初之际也是需要定居的,那么打起来将更有的放矢,而不是漫无头绪,只能被动等待犬戎人的入侵进行防守反击。
虢公忌父不知道的是,这个游牧民族的命门,其实是600多年后,那位身为外戚,却从不为世人当成外戚,被誉为帝国双璧,汉武帝的大舅子也是姐夫,后来的大司马大将军——卫青所总结出来的。
“不敢欺瞒父王,而且冬末春初的犬戎人,由于漫长的冬季没有足够的草场食物,按某人说辞,那便是马瘦毛长,是犬戎人战马最虚弱之时。”
“但是吾等战马同样也是最虚弱的时候,而且吾等战马不及犬戎人的优良,如何解决他们?”
“吾等可以在冬日给战马喂食黍米甚至是鸡蛋,战马体力将远超犬戎人,足以超越犬戎人的战马;此外,儿臣还有新战法呈上。”
“新战法?”
虢国君臣此刻已经被郭猛的寥寥数语所吸引,不禁催促郭猛赶紧把话说下去,别卖关子。
“若我们将车阵展开,在大平原上,犬戎人的骑兵从来都无法当我战车方阵一击;然而犬戎人往往‘利则进,不利则退,不羞遁走。苟利所在,不知礼义’,面对我军战车,他们除非十倍于我,否则极少进攻,而是主动撤退,而我们的战车较重,速度较之慢上不少,只能围歼其步卒,却无力追上其骑兵。”
“因而儿臣恳请君父,允许儿臣组建一只‘突骑’部队,专门用于歼灭犬戎人的骑兵。”
“‘突骑’?是何部队?”
嫡兄虢林父忍不住率先提问。
“‘突骑’,顾名思义,即以突击冲击为主要战法的骑兵队伍,相比于从小就坐在羊背射杀鼠狐的犬戎人,吾国士卒骑射能力极弱,既然如此,吾等不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而吾等步卒长期采取结阵作战之法,纪律远胜于犬戎人,因而不妨将步卒列阵之法移植于骑兵之上,作战则以墙式推进,以长矛为武器,用纪律摧毁敌人。”
“如若犬戎人逃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