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事也可以翻过来看。
完全可以说成“发展潜力巨大”。
就看嘴唇上下一碰怎么说了,不过不管如此,野人部落距离国都如此之近,而对虢国的大多如此暧昧,让郭猛对此很是焦虑。
“难道君上这么多年来都没认真打击过这些野人部落,将其纳入自己手中掌控么?”
缭很是惊异,打击野人,纳入管控?这都是啥奇思妙想?不,是啥胡思乱想?各个诸侯国有谁干过这事么?
上百年来,国人和野人不都是这么大体相安无事的共处下来的么?怎么公子猛会觉得野人也该听君上的命令?不给绢帛等好处,哪个野人部落会听从君上的指挥行事?
然而面对郭猛的质疑,缭也只能硬着头皮告知,这种星罗棋布的城邑被汪洋一般的野人部落包围着的情况,自打尧舜时代就是如此,不必大惊小怪。
问题是郭猛可是来自3000年后的现代,秦始皇一统天下后2300多年后的现代,对于这种居然没能纳入到自己手中的野人部落,郭猛实在难以想象。
事实上,郭猛确实是大惊小怪了。
即便到了秦始皇天下一统,北方仍然有着诸多坞堡,豪族之类的地方割据势力,而南方则有着被后世称为土司的各路割据势力,他们往往也就只向县城这类的王权代表纳贡称臣而已,甚至有时候还拔刀相向,进攻县城甚至大州,比如说北宋那倒霉催的邕州(今南宁),干脆被土司头子侬智高攻下来了,甚至大军东进,直接摆出一副不拿下广州不罢兵的姿态。
只是郭猛显然只是个半吊子的历史票友,听到缭的解释反而怒火中烧,决心一定要把野人部落全收纳到自己的掌控中来,绝不能允许这些治外之民脱离掌控。
缭虽然不知道郭猛这是被夹了脑袋还是脑子里只有一根筋,但是还是极力劝说着郭猛;
“这些野人平日里分散四野,如果公子逼急了,汝等兴许会联合起来对抗公子;汝等虽单个部落不及虢国城邑人多,但是如果这些野人部落彼此联合,所能征召士兵将两倍于我军。”
啥?合着这些野人部落压根就不是联盟?
半吊子历史“砖家”郭猛立即向缭一拱手,请求缭再给自己细说一二。
很快郭猛在缭的解释下明白了,这些野人部落压根就不是郭猛理解的一国之众,而是一个个碎片化的部族,压根就不是郭猛所理解的,类似秦汉交接之际,冒顿一统后的匈奴部落那种邦联体制的部落联盟。
“缭,汝平日里是否跟这附近的狄戎有交易?”
郭猛忽然蹦出了这么一个念头来,立即将正解释地起劲的缭弄得也是一阵懵逼——这位公子爷的思维怎么如此跳跃,他在想啥呢?
当然缭作为温国派驻在虢国的商会总负责人,跟带有温国血统的郭猛好歹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虽然有所犹豫,不过片刻之后,缭仍然是将自己跟狄戎们交易的事实和盘托出。
“也就是说,陇西的绵诸、绲戎、翟狟之戎,岐、梁山,泾、漆之北的义渠、大荔乌氏、朐衍之戎,晋北的林胡、楼烦之戎,燕北的东胡、山戎,是否都与野人无异,并无我诸夏之伯长?”
“请公子饶恕,吾并不识天下诸戎,然就虢国周边之戎,譬如伊洛之戎、蛮氏、彭戏、荡社、白狄、赤狄,皆无首领,并无诸夏之伯长之约。”
郭猛顿时大喜,诸夏之伯长,也叫方伯。
西周时代由于首都镐京设在关中,出于对关东诸侯中前朝余孽——纣王之子继承的商国极度不放心,尤其是牧野之战不过数年,就爆发了三监之乱,为此当时的辅政大臣周公决定在东方设置方伯,如发现包括商在内的各个诸侯国有异动,方伯即可调动驻扎于洛阳的成周八师就近镇压,以避免从镐京调兵前往东方,时间延误太大,导致天下形势一发不可收拾。
而天下诸戎如果并无类似方伯的组织,则意味着此前郭猛所担忧的,对其中一只狄戎部落发动进攻,便会被天下诸戎联合反击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或许正如有些人所说,天下诸戎要统一为一个相对集权的整体与华夏作战,得等到不世出的绝世猛男——冒顿一统匈奴并西逐月氏,东击东胡后,这种近似于邦联的草原帝国才真正到来。
既然此刻的诸戎实际上只是诸多互不统属的游牧部落的统称而已,那么完全可以分化瓦解,逐一击破。
郭猛右手食指轻轻的叩击着自己的脑袋,全然不觉这动作在旁人看来属于极度失礼的动作。
好在缭乃是温国巨商,跟郭猛不光有母国关系,其实也是郭猛已经出了五服的亲戚,对于郭猛这等失礼举动,缭权当没看见。
“如果给你们更多的铁锅,汝等最远能把铁锅卖到哪儿?”
“往西可以卖到岐地,往东可以卖到齐鲁,往北可以卖到白狄,往南可以卖到伊洛之戎,只要公子能提供足够的铁锅,这全天下没有吾等温国商人不敢跑的。”
缭的回答让郭猛大吃一惊,细细盘算这话到底有多少水分。
“彭戏之戎你们平常经常与之交易么?”
“那是当然。”
“对于彭戏之戎的内情,稍后请跟我好好细说。”
“喏。”
既然小半年后首先就要拿彭戏之戎开刀,自然应该先弄清当面之敌的真正实力和位置,原本郭猛还想着应该从哪儿找人弄到这个目标的情报呢,却没想到上好的情报源其实就在眼前。
当然此刻首先应当去跟自己的便宜老爹虢公忌父沟通谈判,争取更多资源向冶炼场倾斜。
于是郭猛压下心中跃跃欲试的心,决定先把缭的燃眉之急先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