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郭猛承诺的奖励刺激了沐和手下的助手们,第二天下午沐就带着助手,捧着五只风箱前来邀功,而郭猛也立即把这些新玩意全部安装在了一座冶铁炉上,随着奴隶们的持续鼓风,很快这座冶铁炉便炙热难耐,让郭猛和缭等众人纷纷远离冶铁炉,只留下浑身上下脱得只剩粗麻布裤兜的奴隶们继续推拉风箱鼓风。
“不错,六只风箱鼓风,这炉火很快便由黑黄色,变成了明黄色,比以往快多了。”
透过冶铁炉观察孔,聂对此很是满意,而这些话,却是让缭等外行人听着一头雾水。
炉火的颜色有何讲究?
当然这话在郭猛耳中倒是没有多大的波澜,毕竟是完整学完了高中化学和物理的家伙,对于不同温度下,火焰的颜色有所不同——至少书上是这么说的,郭猛平日里没怎么实践过,但是对教科书里的结论倒是没啥怀疑。
只是郭猛实在没想到,居然春秋早期的冶炼工匠就已经能通过火焰颜色来判断炉温了,这实在是让他开了眼界。
其实这不怪郭猛,虽然郭猛也号称热爱军事,喜欢历史,但是并不是一个历史技术的钻研者,自然更不会了解到,其实在数百年后的战国时期的齐国,就有齐人出了一本《考工记·栗氏》,里头便有如下描述:
“凡铸金之状,金与锡,黑浊之气竭,黄白次之;黄白之气竭,青白次之;青白之气竭,青气次之,然后可铸也。”
后世更是有炉火纯青这个词语。
虽然齐国人这本书是战国时期所成,但是在这春秋时代,显然聂等高水准工匠已经掌握其中诀窍。
当然这也不奇怪,古代科学技术本就发展迟缓,往往数十年甚至数百年才完成技术上的微小升级或改造,尤其是工匠地位低下,要将技术窍门总结起来成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或许只有等春秋末期,百家争鸣时代,尤其是墨子引领的墨家作为显学之一崛起之时,才有机会将部分见识纳入其中。
而在当前这个春秋早期的时代,无论是木简还是竹简,都是珍贵之物,普通人落字如金,便如孔子,也不过数车木简竹简之藏,否则后世也不会有“学富五车”这说法了。
木简和竹简如此之贵,以至于普通人谁会将这珍贵的文字和木简用于记载这工匠技艺上?
如果这个时代能提前把纸造出来就好了,郭猛心中无限感慨,在21世纪,大家甚至早已满足于敲打键盘码字,用纸张写字的机会越来越少,而身处春秋这个大变革时代,郭猛忽然无比怀念那个论斤买纸的时代。
正当郭猛思维发散之时,忽然被聂一声怒喝惊醒:
“好,这焰火颜色不错,给吾继续鼓风,别偷懒,别停。”
随着聂的命令,原本已经有些懈怠的奴隶们又开始继续鼓风,只是没多久,这些奴隶们就再度降低了推拉风箱的速度,显然是累了。
“中午的黍米都没少吃,怎么干活了就都没劲了?”
在聂的怒吼声中,奴隶们又挤牙膏般认真推了几下风箱拉杆,很快又恢复了老样子。
眼看着要在郭猛面前丢大脸,无可奈何的聂只能下令让另一组奴隶替换上来,随后仅仅维持了不到半小时,又再度替换了下一组。
“要把这炉铁炼出来,一只炉子需要多少奴隶轮班替换?”
“少说得有五组奴隶替换。”
看到郭猛并没有对奴隶们的表现发火,聂将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定了定心神,从容地回答了郭猛的问题。
“六个通风口,岂不是需要三十名奴隶进行替换?”
郭猛稍一心算,当即惊了。
区区一只炉子而已,居然需要如此多体力型奴隶才能保证炉子的通风,这还没算填料、除渣和倒模等技术型奴隶呢。
“所以这个冶炼场共有800多名奴隶,其实也仍然是不敷使用啊。”
话虽如此,聂却一脸陶醉,显然很享受自己手下有如此多奴隶的感觉,别说是一般的贵族,这国都里也没几个贵族手头的奴隶能达到这个数目了。
虽然聂手下指挥的奴隶全是虢国公室的,但是显然不妨碍聂把这当自家的奴隶看待。
只是令聂略微不爽的是,郭猛听到800多号人这一数字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更别说震惊了,这让聂多少有点失望。
聂无法理解郭猛当年高考之时,光自己母校应届高考生就超过了1500人,更别提前些年巅峰期甚至有3000人以上的应届生。
所以区区800人算什么?
神马都不是!
后世的钢铁联合体,更是动不动就是数十万职员,企业内甚至能自行组成一个小社会。
这些事,郭猛不想跟聂说,说了他也无法理解。
“不妨再改造一下,下一炉铁让马来拉动风箱试试。”
“公子,这个拉杆太细了,可经不起马匹拉扯啊。”
“嗯?”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这就去造个大号的风箱,只是这耗时会久一些,请公子见谅。”
说完话的沐立即忙不迭地甩开双腿,一溜烟便跑了。
郭猛摸了摸下巴,自己不就是疑惑的哼了一声么?怎么就把沐吓成这样,甚至连奖赏都忘了带回去?
还是得安抚一下这哥们,怎么就被吓成这样了?
“派人把奖赏送去给沐,告诉彼子,只要把马用风箱做出来,吾还有重赏。”
“诺。”
“不,汝等等,还是吾亲自去。”
郭猛忽然从身体前主人的记忆中翻出沐的工作内容,可不仅仅是造民用木器,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