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国人习于马战之人原本就少,整个虢国更是以进入战车队伍为荣,能凑出如此骑手已是不易。”
郭猛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缴获的一千两百多匹战马,虽然在郭猛的极力争取下,虢公忌父好歹留下了一半的战马给郭猛用于扩充骑兵队伍,连同原本打算划给郭猛的骑兵编制,若郭猛能拉到足够的骑手,便能组建一只超过千人的骑兵队伍,在如今的时代而言,如此数量的骑兵放在战场上,以突骑战术忽然发动,必然能给予敌人意想不到的重创。
然而现实却给了郭猛当头一棒,郭猛压根没想到由于这个时代的骑兵缺乏马蹬,很多后世常见的冲击动作压根在此时压根就是一换一的拼命活计,而依靠骑射,则往往在战场上不过是个配角的作用。
如此一来,诸多有志于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国人压根看不上骑兵,而是削尖了脑袋要挤进战车队伍;若不能进入战车队伍,宁可在步兵队伍中当咸鱼,也不想到骑兵队伍中碰运气——毕竟马这种大家伙,每日所吃草料等食物,至少相当于五名步兵食物的重量,非富贵国人不能养也,既然无法搏个大富贵,不如躺平算了。
“总不能学项羽他们,从游牧民族楼烦林胡里大规模征召吸纳吧?”
虽然郭猛嘴上这么说,但是心中很明白,楼烦林胡在晋阳(今山西太原)以北,中间还隔着晋国,千里迢迢到这些狄戎之地招募骑兵,半道上在晋国地界上说不定就被这老宿敌给你玩个“失踪”。
而在没有打出对狄戎的巨大胜利前,只怕关中地区的招募也不会顺利。
郭猛忍不住用双手摁了摁太阳穴,以求放松一番,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房门外很快响起了呵斥声。
“汝等怎么又来了?放汝等进来吧。”
很快屋子里便满是腥檀味,正是白羊部部众。
“敢问公子,何时才与我家女公子成婚?”
尽管郭猛与仲通议定联姻这事需要保密,但是白羊部急于联姻的心情溢于言表,新娘子的庶兄肥几乎天天上门催问,而郭猛实在对腥檀之味颇有点厌恶,本想让新娘子等上数日,将身上气味散去一些再行娶嫁,只是却被白羊部部众认为郭猛想悔婚,就差没有上门来追打了。
只是此刻烦心于骑兵建设的郭猛哪有空管娶嫁之事,本能便想将其打发出去,只是话到唇边,脑子忽然灵光一闪,话也换成了另一句:
“汝等都会骑马么?”
原本怒气冲冲的肥听到郭猛的问题,不由一怔,直接脱口而出。
“白羊部人人皆骑马射箭无一不精……等等,汝又打什么鬼主意?”
作为仲通的庶子,肥虽然此次未参与针对瑕邑的围攻,但是父亲倒是将此次瑕邑各种捣鼓人的操作说了一遍,让肥愤然而起。
“彼子狡猾,何不当面对战!”
这番话让仲通连声叹气,自家怎么有如此傻儿子,还好嫡子总算继承了自己的几分精明,当不至于将白羊部带入绝境。
而此刻的郭猛则是笑开了花。
“大舅子且稍安勿躁,吾意已决,后日当迎娶汝妹。”
……
白羊部公主槐子很是厌烦,自打进入这瑕邑,就寸步不离这大夫府,日子一天天过去,宣称要成为自己丈夫的虢国庶子却从来没见过面,更别提婚期日子了;槐子暗自打定主意,待新婚之夜,肯定要好好把这个小自己三岁的小子揍哭,让他知道白羊部女儿的厉害。
只是这天庶兄肥通知自己,这位该死的虢国公子计划在后日迎娶时,槐子直接陷入一阵慌乱中。
——哪有这样的,此前一声不吭,宣布之时却是如此急迫,令人完全没有准备。
槐子千百次咒骂郭猛后,却不得不为之准备,毕竟从部落出发前,两鬓已经生出白发的老父亲与她交谈了甚久,有句话她始终记得很清楚。
“白羊部的未来,或许就只能指望这位姑爷了。”
但是她是不信的。
“就凭周人这些诸侯,难道还能光复丰镐之地?”
“芮国国君已经不得不遣使求和了。”
但是父亲却只是轻轻的拍拍她的双手,并没过多解释;槐子很不解,狄戎们与周人诸侯们的作战已经持续多年,按部落口口相传的历史,早至上百年前的周宣王时代,周王就已经多次被狄戎击败;而四十五年前更是连龙兴的丰镐之地都被攻破,若无秦国国君带兵护送,只怕周王(周平王)甚至不能安全抵达洛邑秉政。
周王东迁后这四十五年,虽然以虢国为首的幾内诸侯不断试图反攻丰镐之地,但是总体形势而言,关中地区的狄戎越来越多,而幾内诸侯的城邑仍在不断失陷,大河(黄河)以西的诸侯国们的城邑越来越少。
或许只有逆境而上,不断与狄戎血战,甚至国君秦襄公都死于对战狄戎战阵之上的秦国,以及凭借崤函古道地形节节抵抗的虢国算是两个异数罢了。
但是指望这两个国家就扭转关中大势,父亲的想法是否过于乐观了?
而受老父亲极度重视的郭猛,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稚子,除了匆匆宣布与自己成婚的日子外,还把成军的打算打到了护送自己成亲的队伍上,居然想让自己的护卫队骑手参加他的骑兵大队,还说什么待遇从优,难道他当真吃定白羊部,认为白羊部的勇士是那种给两小钱就能打发的人么?
“说到骑马,只怕这稚子骑术未必有我出色吧?”
如果不是父亲的叮嘱,槐子甚至打算跟郭猛好好比划比划骑术,不把他从马上踹下来,难消心头之恨。
至于说这稚子的疯言疯语,说什么“女大三,抱金砖”之类,已经算不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