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公子夺取了丰镐之地,而君父却让公子交出赠与周室,如之奈何?”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如果郭猛直接拒绝,不光会得罪周平王为代表的周王室,更会得罪自己的便宜老爹虢公忌父,万一父亲来个“大义灭亲”,郭猛名不正言不顺,将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中。
“自然不能硬顶,吾自有决断。”
对于郭猛的回答,缭只能将信将疑,无法相信这种招数能应付过去,然而似乎也没有别的方法可用。
“只要吾等巧使妙计,闷声发财,哪怕是君上,也不会早早得知西面的情形。”
闷声发财?缭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个时代的诸侯国从国君到公子再到列位大臣,谁不是成天炫耀自己,恨不得一点点功劳都要宣扬出去,动不动就要铸鼎刻字,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
眼前这位公子倒好,居然计划打下丰镐之地后,能隐瞒就隐瞒,压根就是这个时代的异数啊。
毕竟这个时代,还没人总结出那句凝练的争霸名言: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哪怕是“卧薪尝胆”,这也是200多年后才出现的典故事迹,也难怪缭难以理解。
而对郭猛而言,虽说函谷关乃是直辖于虢公忌父,并未一并分封给郭猛,只是许诺来年瑕邑暂且不用向国都押解上供之物。
但是仅凭此关离瑕邑最近,郭猛也是支援函谷关最为积极之人,关卡日后的修补增筑,多半仰仗瑕邑购买下来的一万多狄戎战俘,粮食等后勤物资更不必说,在这崤函古道上,其他城邑哪怕运粮至函谷关只比瑕邑远上至少二十里,也足以让粮食运输成本翻上一番。
更不必说发兵救援函谷关,瑕邑的距离优势更是明显。
人和后勤都仰仗瑕邑,甚至救兵都得指望瑕邑,郭猛还不能遥控函谷关,不如早点找块豆腐一头撞死好了。
——不过说到豆腐,貌似这个时代也没发明出来。
“缭,这几日运入的粮食可供多久之用。”
“足够瑕邑支用一年。”
这甚至是包括了狄戎俘虏们的口粮。
“亦包括了战马配给的粮食了么?”
“那是自然。”
相比于瑕邑国人和俘虏,战马的消耗才是大头,虽然不过是一千多匹,不过每匹战马每日要吃掉的粮食足够五名步兵士卒之用,或者说相当于十名普通国人的口粮。
如此高昂的投入,自然效果也是有的;在加装了冰橇的船只抵达瑕邑之后不到三天,飞也带着此前在虢国东部训练的骑兵赶回了瑕邑,尽管数十公里跑下来,战马免不了气喘吁吁,不过这些战马仍然肉眼可见的膘肥体壮。
“肥怎么说?”
“以白羊部部众的眼光看,这些战马的体膘已不亚于狄戎诸部战马最为膘肥体壮之时。”
有大舅子和手下的佐证,彻底让郭猛放下心来,既然坐骑已经为虢国骑兵准备好,那就等着新的突骑战法大放异彩了。
“箭杆的准备如何?”
“这个……小人尚在努力。”
相比于骑兵的顺利,弓矢和弩矢的进展却颇有难度;郭猛本以为以铸铁取代青铜作为箭簇材料后,弓箭当能象“生产红肠一样生产出来”。
然而很快盘就给郭猛泼了一盆冷水。
“弓矢之中,最耗费精力的,并非箭簇,而是箭杆。”
如果说原本是青铜箭簇与箭杆同等贵重,如今换成更为廉价的铸铁后,箭杆便成为了箭矢之中最昂贵也最费时的部件。
首先箭杆所用木材或竹子就得精心选材,而为了尽力提升箭矢威力,箭杆的粗细、长度、重量皆有要求,绝非随便找一根木头就能削制的,这让郭猛大惑不解。
“难道不能发明一台筷子机来制作箭杆么?”
只是郭猛忘了,在现代看似满大街都能生产,几个人凑钱把机器买来,接上电就能一天生产数十万根筷子的活计,在古代真的不是件简单事。
更别提这个时代削制木杆用的还是青铜刀削……
“怎么什么地方都要用铁?”
郭猛实在火大,原本以为瑕邑冶炼场在吸收了大量遭狄戎掳掠无家可归的其他城邑的技术人员后,冶铁产量已然翻了一倍多,而且为了备战,郭猛甚至于将赚钱的铁锅生产都暂停了,然而当真开动起战争机器后,仍然发现铁产量仍然是供不应求,且缺口很大。
郭猛终于深切的感受到了铁的推广,为何对整个社会生产力有如此立竿见影的效果了,然而当务之急,必然只能继续增产铁器,或者从别的地方弄来铁器,——譬如,国都上 阳城聂那儿?
此外是不是要调拨更多狄戎俘虏从事开采铁矿和烧制木炭的工作?
简单盘算一二, 郭猛当即认为等待瑕邑的冶炼场新建冶铁炉子实属远水不解近渴,于是赶紧派人赶回国都请求便宜老爹将国都生产的铁拨付一部分至瑕邑。
之所以郭猛没亲自赶去国都,主要倒是怕被母亲姣揪了回去,大战当前,可不能被这事给耽搁了。
好在快马赶去国都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不过1一天便能往返,很快毛遂便带回了好消息。
“君上已允诺将今日起国都冶炼场所产铁料尽数拨给公子,只是仍需公子按价格偿付。”
好个老爹,居然这事也公事公办,不过铁料价格不菲,要是让虢公忌父无偿提供给郭猛,只怕各个城邑有样学样,国都的冶炼场收到一大堆白条自然也得周转困难甚至倒闭了。
只是对原本已经透支严重的瑕邑而言,如此操作必定让郭猛身上的债务多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