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战马当卖出一些。”
显然这次的大胜,郭猛的骑兵大队居功至伟,哪怕是对军事只是略有所知的毛遂和缭,都认为应该加强对骑兵的建设,大力扩张骑兵队伍才是,怎么郭猛倒是要反过来操作?
“无他,战马养育费用过高。”
其实还是财政的问题,但凡郭猛的财政能支撑,绝不会轻易将战马卖出一部分;可惜以目前郭猛控制之处,哪怕把刚加入的他国国人算入,也不过区区万余国人,以这点国人要养活两千五百多骑兵,外加超过六千匹驮马,实在有心无力。
而如果将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战马和驮马尽数归入虢公忌父的骑兵队伍中,郭猛不交出一部分骑兵指挥权那是不可能的,而这却是郭猛不肯轻易交出的权力。
——骑兵指挥权交出去了,那便难以单独行动,如此一来,是听任虢林父这个嫡兄的指挥,还是听从便宜老爹的指挥?万一这两位让郭猛继续给战车队伍打掩护,做配合呢?
让虢公忌父和虢林父彻底放弃传承上百年的战车为核心的战术,谈何容易,这不仅仅是一个战术改变的问题,更关系到作战重心,贵族的选择,谁是主力,谁当主力的问题。
“后世”的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最初便难于推行,仅仅是因为穿着的胡服难看么?
那是因为自此赵国的全国资源将向骑射为主的骑兵部队倾斜,弓骑队伍每多一分给养,则意味着传统战车队伍少一分给养,双方地位逐渐便逆转开来。
战车部队打不上主力,还会有赏赐么?
放远了说,二战时候的海战也是如此,既然航母部队把对方主力舰只都干掉了,那么还给战列舰部队留资源干嘛呢?大家可劲着造航母编队不就结了?
于是获得各种殊荣的机会纷纷只留给了舰载机部队和航母官兵们,战列舰不仅没有再大规模建造,就是作战也仅仅是以对岸炮轰为主,由主力变成了打杂。
而在明知骑兵队伍仅仅依靠自身单兵种便取得了此次大战的全胜,虢公忌父却坚持让无功的战车甲士们受禄,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虢公忌父压根不想对国内军事贵族体制进行大规模改动,否则还无端分出如此多的奖赏出去安抚战车甲士们呢?
既然便宜老爹不想改,那么郭猛便不想将自己封地的指挥权上交,否则今后搞不好会丧失独自领兵作战机会——郭猛宁可将主动权牢牢抓在手里,哪怕名义上自己手上的骑兵数量会更少一些。
然而毛遂和缭仍然劝说郭猛尽量别卖战马,毕竟这是生蛋的母鸡啊!
“吾何尝不知,然则如今之计,如何能养育如此之多的马匹?”
“公子如此大胜,不妨由缭到河内之城邑多凑集‘战争债券’,当能筹集不少。”
“公子携大胜之威,不妨逼迫野人部落纳贡屈服,当年缓解一二。”
缭的方案是继续借借借,这个思路不能说有错,只是郭猛心中疑惑。
“河内之地尚有余财购入‘战争债券’?”
“公子去岁所借粮食不过成周巨商九牛一毛,河内城邑之诸侯国尚未借出,当有不少。”
果然还是商人更了解商人的家底,郭猛用人不疑,决定相信缭的判断,只是还有一个问题。
“吾等尚未归还去岁之借贷,彼子仍会追加借贷?”
“公子且放心,借贷之事,犹如雨天收伞,晴天送伞,公子打出如此辉煌大捷,成周商人乃至各诸侯国只会更焦急于如何方可让公子借贷,而非急于让公子归还。”
郭猛明白了,这不就是雪中送炭少,锦上添花多的意思么?而缭的方案,更接近于后世的通过借贷维持现金流的玩法,只要借贷不止,就可以以新债还旧债,只要能保证借到的新债更多,便能持续将在这个游戏走下去,直至债务雪球越滚越大,滚到利息都无法支付,财政彻底破产为止。
只是这种玩法现代国家经常玩,运气不好被人掐了脖子出现现金流断裂,财政破产的国家也是不少,郭猛能保证自己就能这么玩下去不翻车么?
“臣附议缭之建议,公子若能保证下一场胜利,当不必忧愁。”
毛遂自然也是看出了郭猛的担忧,稍微宽解郭猛的忧虑,指出郭猛只要能维持军事胜利的神话,便有源源不绝的借贷者。
——这不就是以军事为后盾搞的信用么?美国直呼这活我熟。所以核心问题在于,郭猛能持续保证军事胜利么?
当然能!
或者说如果不能,郭猛可能就身死当场了,既然人都死了,还担心债没还完干嘛呢?
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
借,要大大的借上一笔。
而且只要有足够的启动资金,郭猛有的是方法扩大生产,换来远超借贷所得的利润,填上这笔窟窿。
郭猛心意已定,决定让缭出发,赶紧从河内和成周地区大肆宣扬自己的战绩,以借取更多的贷款,同时由缭出面,与去年借款的成周巨商们商讨只归还利息,而借贷本金则继续滚动借下去。
“公子需趁着大河(黄河)尚未解冻,尽快用冰橇之船将更多粮食运抵瑕邑以及函谷关。”
虽然新的借款尚未到手,但是不管是郭猛还是毛遂和缭,都对接下来的借贷和筹措“战争债券”抱着极为乐观的态度,纷纷开始计划着为开春储备更多粮食,毕竟只要黄河一解冻,以黄河水量和砥柱的阻挡,要从砥柱以东将粮食运抵上游的瑕邑和函谷关,便困难重重,折损率惊人。
“此事甚急,请先生尽快出行,获得借款后当尽数换为粮食,以济青黄不接之时。”
开春春耕后,至夏收之间,便是陈粮已吃尽而新粮尚未种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