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瑕邑大夫亲自吃麦粉?”
“此子不是国君庶子么?怎可吃这狄戎之物。”
“听说瑕邑奴隶太多,瑕邑大夫府库里存粮空空荡荡,已经能饿死硕鼠,迫于无奈,只能改吃麦粉了。”
“怎可为这区区钱财改食麦粉,如此有辱大夫身份,可是贵族所为?”
“说的轻巧,汝家偷食麦粒之事当众人不知么?”
“岂可如此污蔑吾家,吾要与汝决斗。”
……
瑕邑大夫猛(郭猛)公开在其封地国人面前吃麦粉所制食物的消息迅速在虢国各城邑间不胫而走,呈病毒式扩散传播态势,甚至连各个城邑周边的野人部落也有所耳闻,甚至有好事者前往瑕邑观看,果真现场确定这位大夫当真在吃麦粉所制食物,名字甚是古怪,叫啥馒头来着,虽然味道还成,但是这毕竟吃的是“狄戎之食”。
贵族们无不以食狄戎之麦粉,用狄戎之器物为耻,然而这瑕邑大夫自恃是国君之庶子,居然胆敢公开食用麦粉所制之食物,简直丢尽了虢国贵族的脸面。
为此虢公忌父勃然大怒,专门派出使者对公子猛(郭猛)斥责一番,要求其反省其罪,停止食用麦粉;然而公子猛据说并不服气,反而以封君亲自食用麦粉,可缓解瑕邑财政紧张,以便集中黍米和财力供应瑕邑军用为由,仍旧我行我素。
同时瑕邑拿出大量黍米与邻近城邑和野人部落交换小麦,一副封君以身作则,节约国用的姿态。
虢公忌父不得不再度派出使者,要求郭猛可适度削减派往晋国之军,但是不可再以区区封君之身,继续食用麦粉所制之物。
使者此行后,公子猛(郭猛)总算作出妥协,最终将派去晋国作战的军队削减一部,只派出二十辆战车,七十名骑兵和两百名步卒。
虽然骑兵兵力比最低限度略多,但是步卒之兵则削减不少,总体而言所需后勤增加不多。
“只是如此一来,公子在君上心中将糟糕透顶。”
不管是毛遂还是缭,皆对此忧心忡忡;而母亲姣则更是派人过来痛骂一通。
然而郭猛对此一笑了之,反而劝说毛遂和缭。
“若吾等渡过当前这困难一关,瑕邑势力何止增长五倍十倍。”
然而虢国全国的势力也比瑕邑势力的十倍还多啊。
两位重臣心中颇有些悲哀,然而郭猛却仿佛一点都没受影响。
“此次事件,亦颇有自污之效,经此一事,世人皆道瑕邑穷困,想来虢国大贵族几无可能向函谷关以西派出密探刺探之。”
或许也就只剩这点麻痹他人的好处了,然而与名声受损相比,孰轻孰重,毛遂和缭显然有不同看法。
然而对于熟知“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的郭猛而言,相比于亲自为吴王尝粪的越王勾践,郭猛亲自公开以麦粉为食算得了什么?
只要将来郭猛成功了,这边是类似卧薪尝胆的美谈;若是失败了,多半是身死,多上一条行为不羁的恶评也没啥大不了的。
而这次成功只派出少量军队应征,则极大的舒缓了瑕邑当前紧张的粮食供应形势——虽然郭猛很是从郑国买了一批粮食,但是由于国都附近砥柱阻碍运输的缘故,原计划需在冬日黄河上冻后方才运往瑕邑,因而此时的瑕邑府库的粮食并不算多;而国人贫困之家,此刻已然开始出现青黄不接,如果这个时候让国人自备干粮北上晋国作战,多半会造成国人之家出现饥馑。
“是时候把常平仓打开,开仓放粮了。”
尽管常平仓粮食不算多,但是经过这一拨黍米换小麦的操作后,要为瑕邑这万余国人提供保底倒是没啥问题,毕竟郭猛也初步摸过底,青黄不接买不起高价黍米的国人大概只有十分之一,也就是千余人而已,以常平仓的储蓄,协助这些国人应付过这个时期显然不是难事。
只是郭猛忘记了一个事情,那就是国人也都是有亲戚的,尤其是有些穷困国人之所以青黄不接之时不得不卖儿卖女甚至卖自己,便是因为自己的亲戚们也都是穷亲戚,无法伸出援手。
于是在常平仓刚开始平价放粮时,整个瑕邑国人一派感恩之情,国人们对于郭猛这位刚到任半年的封君增加了无数的认同。
只是在数日后,国人发现不少其他城邑的国人打着来瑕邑做买卖的旗号混入城内后,也公然要求瑕邑将常平仓粮食平价卖与他们。
“其他城邑的国人,此刻已有数百人包围了常平仓,声称公子应博爱天下,将小麦平价卖与彼子。”
博爱天下?
这是哪位有才之人给他们定的口号,打着这个口号郭猛倒是不好用强硬手段驱赶他们,毕竟虽然以郭猛的职责,只需对封地之国人尽到义务便是,并不要求对封地之外的虢国国人也施加相同的恩惠。
然而既然对方已经喊出博爱天下的请求,如果郭猛完全无视他们的请求,只怕消息传出去,多少也会对今后郭猛的计划有负面影响吧。
“吾等还有多少存粮,若发放给彼子,可够瑕邑应急之用?”
“若将彼子所请尽数发放,瑕邑倒也还剩余部分存粮,只是焉知其无后耶?”
这便是问题所在,万一这些其他城邑的国人买到平价粮食,直接呼朋唤友赶来继续买粮,那当如何?瑕邑的府库可曾准备应对如此挤兑?
如若运气不好,商人闻到利润气味,以利润分成为诱饵,引诱其他城邑国人来套取平价粮食,又当如何?
而且更为致命的问题在于,粮食这种战略物资以平价发售出去,换到手里的无非是财帛,而要在秋收前用这些财帛购买粮食,等于是左手平价卖粮,右手高价买粮,凭空便会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