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君上之命,请公子速速派兵出关迎击敌人。”
缭派人紧急送来情报后不过三日,果然便有使者赶到潼关,带来了虢公忌父的最新命令。
“潼关兵少将寡,仅够守关自保,如何出兵迎击?”
“公子过谦了,数月之前公子率军以少胜多,麾下将士损失微乎其微,足见眼前数万狄戎非公子对手。”
少来捧杀这套了,郭猛自然要将此前的胜利归功于天时。
“冬末春初乃是狄戎最为脆弱之时,彼竭我盈,故而可以较小代价战而克之;如今敌方士气正盛,此时迎击,必将损失惨重。”
“此为君上之命,难道公子敢不遵从?”
使者看捧杀无效,只能画风一转,直接改成了威胁。
然而郭猛何曾怕了这招,需知天高皇帝远,何况这还是集权程度不高的春秋,封君不想带兵出战,国君很多时候同样没办法。
“潼关军粮短缺,战马稀少,若不能补充军需,则无法出关作战。”
这本就是事实,潼关守军不过步卒一千五,骑兵一千五百,合兵不过三千而已,而且也不可能倾巢而出不留守军,能出击两千人便是极限。
而两千人出击能干什么?哪怕郭猛这一千五百骑兵还算精锐,而步卒可是各个城邑派来轮流戍守的大杂烩,平时在潼关内接受纠的统一指挥训练还好,如果让他们脱离城墙杀出去——被狄戎骑兵堵住多半就回不来了。
在“后世”的历史上,哥舒翰大军就是这么出潼关后迅速玩完的,而哥舒翰好歹兵力还算多,郭猛手头就这么点人还出去浪,不死光光才见鬼了。
而且就这么点兵力,郭猛估计就是死活不出击,便宜老爹想要以此治罪取消自己封地多半还是不好下得了手,毕竟按郭猛印象中,便宜老爹行事多少还要点脸。
因此郭猛留了一个后门,如果虢公忌父肯于将大军压上,自己可能还会半推半就出关迎敌,否则谁爱出去送命谁去好了,郭猛绝对不去自杀。
“公子在瑕邑不是还有千余骑兵么?”
“即便算上他们也不足以出击。”
骑兵可是郭猛的心头肉,凭啥就让瑕邑倾巢而出,别人呢?其他城邑就可以在一边看着?
“公子如此见死不救,不怕为各国所鄙视?”
“因而需特使尽快返回国都催促吾父出兵,以防各国认为吾国拒不出兵乃是吾父所为。”
想拿诸侯国来压人?郭猛毫不犹豫告诉使节,虢国当家国君乃是虢公忌父,天塌了也不是他郭猛先顶着。
至于使者话语之间简直不象虢国之人,反而更像各国派来的说客,郭猛已然回过味来,只怕此人代表的就是虢林父及其身后的势力,因而处处挤兑让郭猛赶紧出兵,反正潼关守军出击失利他们不心疼,甚至输了更好;郭猛如果死了估计他们更是要弹冠相庆了。
既然特使没当自己是虢国人,没站在虢国立场说话,郭猛自然也不客气,处处针锋相对,没事便堵着对方的话反驳,一时间竟是争执不下。
使者甚至讥刺郭猛胆小怕事,而郭猛则是毫不在意,甚至反唇相讥,有本事使节自己上阵杀敌去,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反正话说到这份上,大家都是玩嘴皮子,绝无半分真正做事的心,既然如此,那就对喷呗,反正郭猛也不急,坐在潼关内,便如稳坐钓鱼台一般,任你口吐莲花,又能耐得了我何?
而郭猛估计便宜老爹多半一时半会是集结不起国人赶来潼关出战了,否则以虢公忌父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被周边几个诸侯国那么一哄,岂有不赶紧点齐大军南下西进之理。
——多半便是此前围攻晋国小宗之役被伤了心,对这些甜言蜜语的诸侯国有了警惕,不得好处便不想全国动员出兵;但是总得做个动作意思意思,于是便派人赶来这儿催促郭猛。
不过这挑选的使节,多半是虢林父的支持者,因此拿着鸡毛当令箭,要逼郭猛出兵罢了。
然而使节手上没兵,更没手持符节;没有虢公忌父的信物,如何能夺了潼关的兵权?自然也是拿郭猛没办法。
当然此人本就不怕郭猛不出兵,若是郭猛不出兵,此人更好借此发挥。
“公子不怕小人回国都后如实告知君上么?”
什么如实告知,必然是颠倒黑白,指鹿为马,郭猛想都不用想这个使节回去后会如何构陷自己。
但是就算对使节言听计从就不会被对方下套坑了么?
天真了吧!
战国长平之战惨败后,赵王想重新启用廉颇,然而派去的使者为敌对方之人,赵王不过让使者探查“(廉颇)尚能饭否”,而使者在肯定了廉颇确实还相当能吃之余,却也加了一句“三遗矢(通“屎”)也。”
意思是廉颇虽然还能大吃大喝,一顿吃上三斤肉,但是一顿饭时间,廉颇就去茅厕拉了三次。
赵王果然对廉颇大摇其头,如此身体如何还能带兵打仗,当即便断了起复廉颇之心;若不是廉颇对手选用之将挡不住趁火打劫的燕国大军,不得已抱着死马当活马治的心思最终起复廉颇,廉颇便会被使者这一中伤直接放翻。
所谓言者何患无辞,要构陷郭猛,使者只要有心,花式角度多的是,只有郭猛想不到的,没有使者做不到的。
“公子,言尽于此,若公子不肯出兵,小人也只能先告辞。”
“特使既不肯久留,亦不敢亲自出关迎敌让吾等一睹风采,特使若要归去,不妨暂住一宿,明日再行返回便是。”
使者刚好也想多在潼关内晃悠晃悠,多收集收集郭猛的黑料,便答应了在潼关睡过夜在回去,毕竟骑马夜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