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没有直接宣布将死马的肠子之类的“下水”免费大发送,完全是担心没有分到下水的国人会因此怨恨,倒不如先定个低廉价格,先将一些没钱国人排除掉,或者引诱一些国人放弃购买便宜的马肉,转而购买下水。
至于死马下水剩的如此之多,倒不是守关的军士嘴刁,只是既然更好吃的马肉尚且吃不完,何必去吃下水?
要知道马下水如果放的盐不够,那可是极其腥臊的,既然马肉敞开吃,守关士卒没事干嘛选择相对难吃不少的马下水?至于说多放盐压住腥味——别忘了这个时代食盐实在太贵。
这令郭猛实在感慨,虽说自己现代的时代,华夏族吃马肉已经不多,但是鸡鸭鹅可是吃了不少,其中的下水售价甚至两三倍与家禽之肉,而牛下水,诸如牛百叶之类,价格同样高于等重的牛肉。
哪可能象这儿一般,将马下水视若垃圾!
只是一匹死马既然挖出化冻,便是马肉和下水一块取出,在潼关之类烤火取暖下,下水哪怕重新扔到关外冰冻,也势必变质一些,味道更无法说。
因此与其浪费下水,倒不如废物利用,让来到潼关的国人低价买回去便是。
一时间国人热情高涨,争先恐后,赶紧将下水扫荡一空,甚至还有胆大者询问郭猛能不能多挖出数匹马,将下水让他们取回去。
“汝等真是欲壑难填,也好,趁着今日无雪,便多挖三匹死马出来。”
得此诺言的各地国人顿时欢呼着冲出关外,将关外覆盖于厚雪之下的死马挖出——只是国人们总共挖出了七匹死马,一块送入关内。
“就算计好我不方便下令将这多出来的这四匹马埋回去是吧?”
这帮国人的小精明并没有瞒过郭猛,甚至可以说国人们便是如此明目张胆,不过郭猛同意了此事。
“七匹便七匹,只是汝等动作要快,若动作慢了,汝等今夜便得在此过夜了。”
在潼关多过一夜固然能睡个好觉,但是对于家中尚有妻儿的国人来说,早点将分配到的三斤马肉以及低价买到的马肉和下水带回家中,只怕更重要。
而且早日回家,第二天或许还能再赶来潼关送一批粮食。
而让其他城邑无比艳羡的是,郭猛宣布瑕邑国人可以赊购十斤马肉;若有潼关守军担保,其他国人亦可赊购五斤马肉,只是需要记下城邑和姓名。
眼看着一同赶来潼关送粮,就因为投胎在瑕邑,便能多赊购一批马肉,其他城邑的国人一时间口中唾沫横流。
不过对于与守关将士有亲戚关系之人,则同样欢呼不已,赶紧找了亲戚们画押,欢天喜地把马肉领了去。
好在郭猛也不以为意,反正死马甚多,一匹死马起码能出三百斤肉,哪怕人均分走十斤,一匹马也足够分给三十人;关前关后的两千多匹死马,足够分给数万人。
当然郭猛势必要留下一些马肉给潼关内的守军食用,也免不了给这些功劳甚大的士卒带回家中更多马肉,否则辛苦守关作战的士卒反而不如后勤运输的国人拿到的奖励多,那么日后谁还愿意来潼关之地守御?
只不过此次总计不过三百多人赶来运输,这点人,不过十来匹死马便能满足其所需。
更重要的是,这些领到马肉的国人势必在回到瑕邑后大肆宣扬郭猛的恩德,将潼关大战的功劳归于郭猛,而不是在瑕邑做白日梦的子奔。
……
“子奔乃是汝的嫡子,此等大相径庭之言,汝更相信哪份?”
是的,不光郭猛向温国报送了潼关之战的详情,就连子奔也在瑕邑凭空“想象”了一份。
只可惜这个时代用丝帛太贵,用木简竹简也不便宜,因此无论是郭猛还是子奔,所写的战斗过程在后世看来,简直只有骨架毫无血肉,看似不足以让温国这两位关键人物辨明真假。
只是描述固然不易恢复战场原貌,但是相比于子奔从一个突击接着另一个突击,一个胜利奔向另一个胜利;显然郭猛的用计似乎更可信一些。
只是事关嫡孙之名,温国国君伯乔和太子温颖显然也不能完全下定结论,故而伯乔只能询问温颖这个子奔的老爹,到底谁的说法更为可信。
“以吾看来,只怕子奔之言,多有不尽不实之处。”
毕竟是亲生父亲,虽然精力更多倾注于早已战死的嫡长子身上,但是对于嫡次子,亦不是两眼一抹黑。
然而温颖的回答,却让伯乔多有不满。
“如此说来,寡人的亲孙乃在欺骗寡人?”
温颖心中叫苦,所谓子之过父之错,自己的嫡次子若是在欺瞒自己的国君父亲,显然自己也免不了有教养不利之嫌;而且子奔自小爱好军事,并且最近三年没少随军或守御城墙,或随军反击,这让一直希望看到温国军力提升的父亲伯乔很是欣慰,更是将更多资源倾注于子奔。
——如果说谎的是郭猛这个外孙,那就好办多了。
只是温颖虽然与郭猛接触不多,但是仅就两人上报的战报,温颖便已认定自己的宝贝儿子所说为慌话,所谓知子莫若父而已。
但是为了给儿子一些颜面,温颖也只能勉强为子奔开脱一二。
“缭所提之建议,汝当如何视之?”
“若吾等再派子英赶往瑕邑甚至潼关,则子奔必然知晓吾等已不信其战报。”
“因此吾等不便再向瑕邑派遣子英前往?”
伯乔脸上难得出现笑容,可惜他高兴太早了。
“以孩儿之见,事关温国前途,子奔些许颜面何足挂齿,当派子英前往瑕邑。”
温颖艰难地将此话说完,随后深深地向父亲叩首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