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的话大大启发了郭猛等人,既然可以考虑分批建设河堤长城,那么完全还可以用上其他手段。
“不妨以麻袋装土,摆弄于河堤之上。”
瑕邑既然要购买粮食,运输时便要用麻袋所装,尽管粮食倾倒出来后麻袋也要回收再利用,但是从洛邑和郑国发运至瑕邑的粮食极多,自然周转中便有大量麻袋尚在瑕邑并未运回洛邑和郑国,况且以瑕邑府库所余财帛,再购入一批麻袋并非难事。
一只麻袋装满泥土至少上百斤,虽然狄戎们用刀矛能轻易划破麻袋,但是若是多个麻袋摞在一块,要破坏也是要花费一定时间;而若是不破坏麻袋,将泥土清出,这河堤之上的泥袋之墙同样能让狄戎战马无法越过。
“亦可让版筑之人稍稍减少一些工序,加速建设。”
夯土筑城有相应的夯实工艺,加上泥土后要夯打多少遍自然都有要求,若是夯打次数不足,自然夯打出来的土墙便不会更致密,防御效果自然大减;好处自然是能加速建设进度。
然而若是作为鱼目混珠的土墙,却决计够用了;按威这位打小就在渭河边上生活的封君而言,多年亲自守城以及修筑城墙,没少见识渭河水涨和水落。
按他的说法,渭河在夏季汛期河面宽度甚至能超过三里;即便在秋末亦能维持半里以上的河面宽度,除非狄戎探子亲自跑到河堤长城上用青铜刀剑测试,否则站在河岸对面远眺,并不能发现这类河堤偷工减料的事实。
只是威这一描述倒是让郭猛思维瞬间发散,想起东晋时期北方的匈奴夏政权首领赫连勃勃所建设的统万城,其国都城墙验收标准便是:
“……乃蒸土筑城,锥入一寸,即杀作者而并筑之;锥若不进,铸锥者亡。”
可见要检查版筑夯土之城的工程质量,光用肉眼近距离看是不可靠的,最可靠的还是拿金属兵器或工具戳上去试一把。
“需让白羊诸部派出巡查之人,沿河岸巡逻,若发现狄戎探子,当射杀之。”
即便不能射杀,起码也不能让对方探子施施然泅渡过渭河后,还能优哉游哉地在夯土上拔刀测试。
虽说没有千人防贼的道理,而且上百里的防线要让数千弓骑巡逻,露出的空档必定不小;但是郭猛需要的是时间,尽可能用这渭河防线逼走狄戎,让他们知难而退,改抢别人去,而不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譬如芮国这个软柿子便挺好。
而在这条防线背后,投靠郭猛的白羊部等诸部则可以将部落放牧牲口置于此处啃食牧草,不至于轻易便被南侵的犬戎诸部轻易夺走,这也算是郭猛给与投靠者的优待。
有了这些被长城“画地为牢”的部族,郭猛要对抗起南侵的狄戎主力,自然也多了一些帮手,白羊部等诸部人口经过两个多月的吞并关中其他部落后,已然增加至十八万以上,控弦之士超过五万;而牛羊马等牲畜以老丈人仲通的估计,应该不少于两百万头。
若不是考虑到这些新近投靠的部落在大战开始时是否会动摇,反倒容易冲乱郭猛的瑕邑之军;恶劣者甚至有可能背刺郭猛,郭猛早就打算在这个秋天跟狄戎南侵大军好好拼杀一场了。
只是此刻显然郭猛只能先采取更为保守的防守反击方案,稳字当头,反正以瑕邑实力增长速度,北地狄戎若想反超,基本是痴人说梦。
“公子,如此长达上百里防线,狄戎若要强行突破,依旧无法阻拦。”
虽然毛遂军事不算太强,但是也能看出这一字长蛇的河堤长城,是无法真正有效拦住敌人全力一击的,虽然郭猛是想祸水北引,让芮国扛雷去,但是如果狄戎死心眼决定先打郭猛么?毕竟在关中诸多抵抗者势力中,郭猛的瑕邑之军可是风头最劲的,如果能把瑕邑打趴下,关中闹腾起来的各部落只怕多数也将重归狄戎序列之中。
“无妨,狄戎击破河堤防线并非坏事。”
甚至可以说是好事。
狄戎不管是采取就地制造攻城器械的方式,亦或者是下马翻越河堤长城后拆开突破点,其多半也是从哪儿攻进来便要从哪儿返回,毕竟河堤长城虽然简陋,却也能拦截战马。
狄戎的最大威力并非其单兵战力有多强,而是其依托于战马的高速机动性,能在战役层面实现短时间内聚集更多兵力,从而打破局部区域内双方兵力对比,进而实现对各诸侯国军队布防弱点的突破,最终形成一点突破,全线动摇的效果,从而追杀慌乱中的诸侯国军队。
若是正面锣对锣鼓对鼓与诸侯国的军队对攻,除非有两倍以上的优势兵力,否则面对早已拥有高度纪律的诸侯国军队,基本上对冲就是送死的份。
所以狄戎也不傻,能绕着走干嘛跟你硬碰硬?于是步兵为主的诸侯国部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后勤线为狄戎侵蚀甚至彻底截断,最后全线崩溃被狄戎一路追杀。
而诸侯国军队要与狄戎主力决战,却是难之又难,步兵为主的诸侯国军队难以将狄戎大军逼到角落里去痛殴一番。
然而如果狄戎冲破河堤长城并进入劫掠,狄戎机动性优势便不复存在。
如果狄戎突破河堤长城后不在突破口摆下防守兵力拦截,则势必被郭猛以步兵和骑兵轻易堵住缺口,狄戎们抢掠的人和牲畜若要带回渭河以北,便要与郭猛大军硬碰硬打一场,这正是郭猛求之不得的——毕竟不过区区百里的河堤长城与秦岭所围的区域,上万狄戎杀进来,无论如何这回旋余地也未免太小了。
这便形同瓮中捉鳖。
毛遂听闻郭猛的讲解,顿时恍然大悟;此刻其不仅不再担心河堤长城被狄戎所突破,更多的反而是盼望狄戎能傻乎乎的攻进来,越多越好。
而另一件事便显得更为急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