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已搅拌一个时辰,可否停火?”
眼看着搅拌炉中的铁水已从彤红变为黝黑,而原本黏稠如芝麻糊般,此刻已接近于锅盔,饶是搅拌炉旁的预备国人或奴隶使出吃奶般的气力,亦无法再轻易搅动“铁水”,故而伯庚当即向郭猛请示,是否可以停止搅拌了。
郭猛说起来更是半桶水的水平,当即便下令停火,但是要求立即将搅拌炉中滚烫的“铁水”从炉中挖出,避免冷却后粘在搅拌炉上难以清理。
而挖出的“铁水”则倒入模范之中,待冷却后,便是一根根铁棍。
“只是不知搅拌了这么久,是否能作出熟铁棍了。”
对于压根就没有检测仪器的郭猛而言,根本无从知道目前为止即将作出的铁棍含碳量有多少,只能等铁棍冷却后,掰折拉扯一番才能大致了解其性能。
对于身旁要啥没啥的郭猛而言,这倒是挺郁闷的事儿,毕竟没有准确的测量工具,便很难进行定量测试;而完全依赖工匠们的个人经验,如此一来便会受工匠们当日班次的状态,气候环境影响而容易作出较大偏差的认识。
如此生产条件自然便不利于进行批量生产并控制批次产品质量,很容易出现质量忽高忽低的麻烦来。
当然郭猛其实并不需要如此懊恼,这个问题哪怕到近三千年后的九十年代都未能有效解决,基本上是一炉钢烧结出来后,才能测出到底产出了什么品相的产品;只是进入二十一世纪后,随之各种传感器进一步精准,对于矿石含量,冶炼过程中的温度,湿度,加料控制等都更上一层楼后,才真正做到想要什么产品,进入冶炼炉加热后便已经知道。
在此之前,哪怕品控水准越来越精确,也只能让出炉的钢铁忽上忽下的范围被控制在一个较小的范围内而已。
总而言之,此刻的冶炼,更如同摇骰子,能炼出啥性能的产品很大程度靠运气和人品。
甚至可以说: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十炉之中只有一炉炼出精品钢铁,那都是正常的。
郭猛只能寄希望今天自己的运气能好点。
“公子,搅拌炉内的‘铁水’已悉数取出并凝结为铁棍,敢问公子下一步当如何而作?”
“伯庚,此铁棍是否已然弯折测试?”
“确已测试,较昨日所炼铁条,柔软不少。”
这定然是含碳量比昨天的更低了。
“待会若再有一炉铁水炼好,便将这铁棍投入铁水中,让其浸没铁水中不同时段,便取出,随后便可予以测试。”
“喏。”
只是这下一炉的铁水尚要等待不少时间方可出炉,百无聊赖之际,槐子便直接询问郭猛。
“夫君,如此之大的冶铁之炉,一次可有百斤铁水?”
对于这种技术细节,郭猛只能张口结舌,不得已,只能把伯庚叫来。
“夫人,一次出炉可达一百五十斤之多。”
“一只冶铁炉一日可出几炉铁水?”
“当可出三至四次。”
那就是一炉一天能出四百五十斤至六百斤左右的铁水了。
“岂不是此次测试当用掉一只炉子五成至七成的出铁之量。”
“正是如此。”
若是按一炉铁水可出三十只五斤左右的大铁锅,而大概三至四只铁锅即可换一匹战马来计算,光是这一次测试,便要花费大约三百斤铁,若是用来换马,则可以换到八至十匹战马。
细细算来,为了这次冶铁技术的第一次测试,便要消耗如此之多的费用,让槐子亦感觉肉痛不已。
好在如伯庚所言,即便测试之后,所剩的铁屑亦可重新回炉,浪费的主要则是木炭而已。
不过两炉铁水所费木炭亦非小数,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的夫君才没有急着推行搞这“冶铁新术”吧!
只不过靠着将安邑之盐贩卖至关中平原东部,瑕邑获利不少,有了大量财帛作为底气,这才敢于做此等测试?
作为枕边人,槐子所猜基本全中,郭猛正是有了贩盐底气后,这才敢于搞试验的,毕竟试验可都是要花钱,甚至可以说是烧钱的;虽然郭猛不是不知道若炒钢之术和灌钢之术发展成熟,将会对瑕邑的钢铁行业乃至整个国计民生有诸多裨益,然而对于要将这技术催熟,所需费用究竟要多少,郭猛完全没有概念,只知道必然很多。
若是测试不顺利,还得多来几炉铁水进行测试,那费用势必上天了。
“待新一炉铁水出炉,便将此铁水倒入搅拌炉中,与方才所制铁棍混合。”
趁着这空隙时间,郭猛赶紧对着伯庚吩咐着,而伯庚虽然对郭猛的“炭精”说将信将疑,不过也点了点头。
若郭猛的炭精说无误,则无非便是让“炭精”多的生铁水与“炭精”少的铁棍混合,以求两者“炭精”平衡而已,这便如同浓盐水与淡盐水混合之后,浓的变淡,淡的变浓罢了。
带着此等想法,伯庚自是尽心进行测试。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直至中午郭猛等人吃着午饭时,方才传来消息。
“又有一炉铁水即将出炉。”
郭猛等人纷纷放下漆碗,顾不上将午饭吃完,便赶去冶炼场围观。
赶到之时,正好看到火红的铁水正在工匠们铁扦的协助下,从出铁口缓缓流出,随后便引导至搅拌炉中,而在搅拌炉中,早已放置着十来根上一次搅拌过的铁水所制成的铁棍。
当红热的铁水甫一接触铁棍,便是一阵灰气折腾而起,气味极其呛人,逼得围观者都忍不住倒退几步。
而在搅拌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