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
“忘东忘西,你能学出什么名堂?给我站后边去。”
贺昀利索地起身,道:“遵命。”
杨昴在东平王府教书有数十载了,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他的学生有八成在朝廷当差。
兴许是他老了,不中用了,现在的孩子愈来愈难教。
他年初跟东平王说,等文舒堂的学生去参加殿试,他要退居山林,安逸地活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说来惭愧,想他杨昴是翰林学院的中书舍人,教的孩子却一年不如一年。
那贺昀本就是将门之后,要比云栖早来三年,平日懒散多动。
贺将军提前跟杨昴打了招呼,说贺昀只要能识些字、安分地在私塾听听圣贤书便好。
他不指望贺昀能考出功名。
贺将军把话说到了这份儿上,杨昴当然明白该如何管教贺昀。
所幸贺昀在私塾的这三年,从来没惹过事。
犹记得云栖今年刚进私塾,在众人面前完完整整地背出《诗经》,写得一手行云流水的好字。
杨昴并未因云栖是女郎而看轻她,他感到可惜,倘若云栖是男子,定是个出色的青年才俊。
谁承想,这么一个乖巧机灵的女郎,却与贺昀像是几百年的仇家,短短两个月,吵架、斗嘴、互相告状,根本没有一天是消停着的。
对此,杨昴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巳时,日光照亮文舒堂的每一寸角落。
杨昴讲完《中庸》的第二十四章,给堂下的学生留了课业,他的年纪经不起久坐,由书童搀着到书房暂作歇息。
堂内的少年女郎目送着杨昴走远,然后聚到一块儿:
“梁思凡,赶紧背你的书,你叔父要是知道夫子请他来学堂陪读,恐怕会被你气个半死。”
“绝无可能!夫子是吓唬咱们呢,他哪敢让我叔父来东平王府丢人。”
“嗬,怎么就绝无可能了?”
梁思凡是宣平侯的侄子,他父亲是河东郡的知县,半辈子都没进过汴京城面见天家。
宣平侯有意扶持兄长,是以把梁思凡接到汴京,放在身边教养着。
梁思凡能在东平王府的私塾念书,全是沾了自己叔父和表兄的光,他表兄梁岑才华出众,当年一首《荷花曲》深得天家的青睐。
若说梁岑是璞玉,那梁思凡则是木椟。
红衣少年和梁思凡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他扯一句,梁思凡再骂一句。
赵瑜初来乍到,对文舒堂的学生甚是好奇,问了云栖好多话。
宣平侯府的梁岑、淮安郡主的表妹陆令仪,赵瑜是认得的,还有咳嗽的高昭安,乃是宣正郎的嫡子,她也是认得的。
其他人在赵瑜的眼中,属于是无名小辈。
赵瑜向云栖问了梁思凡。
“丹阳郡主,你还想知道谁的名字?”云栖边写边说道,“别的你应当是认识的。”
“我没有要问的了。”赵瑜的手搭在云栖的书案上,说道,“本郡主看他面相不善,耳朵招风,尖下巴,皮肤黑黢黢的,长着破财脸。栖栖,你要离他远点,这种人太晦气了。”
云栖眨眼问:“郡主懂面相吗?”
赵瑜谦虚地说:“是有看过几本书啦。”
梁思凡在文舒堂是很不招人喜欢的存在,嘴碎、狂妄、爱吹牛。
反正云栖非常地厌恶梁思凡。
“栖妹。”姚清嘉翩翩走来,神情带点兴师问罪的意味。
云栖不由自主地躲闪了一下姚清嘉的眼神,小声道:“清嘉姐姐。”
姚清嘉落座,笑问:“阿兄告诉我,你跟贺昀和好了?”
“这个……”
此时此刻,云栖只想把脑袋埋到地下,她纠结地说:“这个……好像是吧。”
“好像是?”姚清嘉狐疑地盯着云栖,问道:“你如实给我交代清楚,某个嘴硬的小女郎,那日还跟我说,冤家宜解不宜结,结果解得好生快啊。”
云栖嘀咕道:“清嘉姐姐,话是那么说,其实……也没有完全解开。”
姚清嘉抱臂说:“你快如实交代。”
贺昀跟云栖和好的这件事,好似太阳打西边出来,月亮掉进河里一般离谱,即使其中可能带着贺昀的诡计、云栖的将计就计,但事实就是——
他们这对冤家休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