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字挑出来着重一问,伊祁箬淡淡一笑,继续道:“二哥怎就知道,一定是外人呢?”
重华的眸色赫然一紧。
凤眸一眯,他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伊祁箬唇角一挑,并不着急说话。
此刻,殿外又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几个侍卫前头开道,随后进来的,便是那道久违的白衣。
——翩翩公子。
越千辰一步一步走进来,目光与她在空中交汇,眼底含着勾魂的笑意,同时还不忘说道:“不是外人,是外子。”
缓缓的,他的脚步,停在了重华面前。
转身含笑,不远的距离里,他笑意氤氲,客气道一句:“重华殿下,久违了。”
“越千辰……”凤眸浅浅眯着,念出这个名字时,他并无丝毫意外,而真正让他怒不可遏的,则是越千辰身后的人。
“你——!”
在重华拔剑怒指到那人眼前时,殿上的伊祁箬看着那道身影,也心中一震。
“竟然是你。”
——她话说得平静,但心里,却一点也配不上这两个字。
那人不苟言笑的脸上却是难得的勾起一丝笑意,继而向两人各拜了一礼,道:“属下苍舒起,拜见重华殿下、宸极殿下,愿二位殿下长乐无极。”
苍舒起。
在今夜之前,就算是伊祁箬也不曾猜到,原来越千辰背后的水,竟然已经深到了这个人身上。
她想,现在的重华,一定很是心力交瘁——挚友的背叛在前,近臣的反水在后,这样的场面,换了谁都不好接受。
那边苍舒起已经退回了越千辰身后,而殿上的伊祁箬却是恍然的嗤笑道:“看来二哥看人的眼睛,也不甚清亮啊!”
重华沉默了许久。
“难为你,倒肯用这么个背弃旧主之徒。”手中的剑未收,他这句话,却是对着越千辰说的,“他手上夜国人的血,可不算少呢。”
越千辰只是从容一笑。
“我的用人之道,便不劳重华殿下操心了。”
“……啧……”说着,将越过自己肩头,直指自己身后之人的衡光剑小心的抬起,他细细的端量着,缓缓道:“真是把好剑……听说此衡光剑,乃是赫氏祖先当年为抗外侮,而敛四方精石,耗四年时间铸成,其后,又以人血养之,前后共九年之久,方最终入鞘得成,至于剑成之日,先祖则挖心而殉,后其后裔手握此剑,当真将极北苦寒之地的侮寇屠族灭种,杀了个片甲不留。”
眼里闪过一抹凌厉,将剑锋一弹,他冷笑道:“这样的好剑,果真,是有渊源的。”
重华反手将剑一收,剑锋带到自己眼前,凤眸里的光芒渐渐有些倾变,半晌,缓缓道:“这把剑呐……最初到我手中时,于我而言,除却母族的认可之外,却也没什么不同。”说着,他将目光收回,近前一步,对他道:“你想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这把剑在我心里,开始不一样了么?”
唇畔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他对越千辰说:“从六年前,琉璃滩上,我亲手将它,刺进越栩的胸腔里开始……”
话音落地,越千辰眸色一厉,已经率先出手,挑起一记杀招便朝重华击来。
重华似乎对他的反应已有预料,两人就这样在殿中大打出手,殿上,伊祁尧仰起小脸紧张的看向伊祁箬,似乎对这一场战事的发展很不乐见。
鼓楼的钟声一响,拉回了伊祁箬的思绪,原来,又是第二天了。
元月十六了。
眼看着重华剑锋一袭,便要朝越千辰心间刺去,她随手抄过案上一只酒盏掷去,将两人招数错开的同时,也以内力震开了两人的距离。
看着那两人落地站定之后,伊祁箬将伊祁尧交给墨曜,只身走下殿去,站在两人中间,却是并未看任何一人,只道了句:“我说过,今天不见血。”
简单的一句话后,不知触动了谁的心思,果然到最后,却是没再打起来。
四下一番环顾,重华死死的看了眼苍舒起,继而对越千辰问道:“你以为,策反了他,这紫阙便是你的了?这大梁江山,便可改姓越了?”
“你还不死心吗?”越千辰勾了勾嘴角,昂首道:“如今龙影青武,有一半已追随苍舒起归顺于我,剩下的那一半也已经为我所控,至于你的荣华军,天南海北四散而去,等他们闻讯回京,你觉得他们是会继续效忠身陷囹圄孤立无援的你,还是重掌朝政的宸极帝姬?”
“重掌朝政?”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重华转头看向伊祁箬,道:“呵,你真信他的鬼话?”
伊祁箬转头与他四目相对,却是并未说话。反而是一边的越千辰,暗自一笑后,挪了一步到她身旁,当着重华的面,抬手,揽过她的腰身。
这样的动作,其中蕴含的深意,已经不言而喻。
越千辰笑意更浓了些,反问问道:“为何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