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满禧睡了整整两日,连口水都喂不进去,松萝几次三番求见李满月都被映雪顶了回来,最终还是葛妈妈怕闹出人命准松萝出去买两副药给李满禧治病。
两贴药下去,人倒是不烧了,只是还醒不过来。
松萝将今日的药灌下去,觉得自家小姐身上实在冰凉,又从自己床上抱了床薄薄的被子来盖在她身上。
说来也是不巧,本来李满禧不该生这么一场重病的,偏偏那日她从前院回来被映雪给撞见了,捅到李满月面前。
李满月当即想到她之前逃跑的事,以为她又起了什么歹心,便罚了场跪还让她们搬到正房旁边的下人房和映雪寻梅一起住。
映雪向来自诩清高,觉得府中庶女都比不上她们这些正房得脸的丫头,小时候又被裴氏罚过,所以一直与李满禧不睦。
李满禧和松萝搬进来的第一天,她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只肯给他们薄薄的被褥,热饭也不留一口。
更可恨的是夜里她和寻梅去当值,硬将窗户大开,竟说是嫌弃李满禧胳膊上每日上药,屋里药味太重,她闻着恶心。
松萝当即和她红了脸,压低声音警告她,“你别太过分,咱们小姐毕竟是太傅的亲骨肉。”
映雪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亲骨肉?刺了青,过了文书,她现在只是个最最下等的丫头,还做梦自己是小姐呢?她啊,可没这个命。”
“你……”
寻梅左右为难,想从中缓和,又按不住映雪的脾气,只得甩手不管了。
两相争执之下,这窗是开了关关了开,终究还是把李满禧给吹病了。
松萝想告假照顾李满禧又不敢,只能当差的时候在李满月面前咳了两声,这才能留在房里。
她心里盘算着若是今日小姐再不醒,她便告到老太太那儿去,堂堂王府,总不能轻易草菅了人命去。
“松萝……”
松萝一惊,回头看见李满禧已经睁开了眼,面色虽然苍白,好在意识还算清醒。
“姐姐。”
松萝扶她半坐起来喂了口水,“可还难受?”
李满禧知道自己这幅躯体本就不算康健,眼下刺青伤口没好全,又受了凉,只烧上几日都算便宜了她的。
她摇摇头,声音细若蚊吟,吩咐松萝,“明日你去求葛妈妈,就说我快不行了,要再出去抓两副药,她受着李府沈秋霜的命,不敢轻易让我死了。”
“咳咳,”她实在虚弱,说两句就得喘上一会儿,“去找我舅舅,配一副化瘀镇痛的方子,最好能对症我手上的烧伤。”
松萝点点头,“我知道了,姐姐还要喝水吗?”
“不用了,我再睡会儿。”
再醒来松萝也不在屋里,窗还是开着的,透骨的北风呼呼吹进来,骨头都冻脆了似的咔咔作响。
李满禧咳两声,缩进被子里,那薄薄两层褥子压根不抵用,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她不得已挣扎起来关窗,身体太过虚弱,只能扶着桌边慢慢蹭,屋里摆了四张塌,靠窗的是映雪的床榻,厚厚的被褥堆在床头,下面压着一个翠绿色的物件。
李满禧觉得眼熟,轻轻抽出来,一只垂柳璎珞,底下配翠绿色流苏,这么仔细一瞧便宛若一道雷正劈在她脑门上,有些模糊的影像开始浮现出来。
前世的某一日黄昏,她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死死抱着手上的襁褓,纵使她背上血肉模糊,襁褓内里也依旧十分干净。
只是,那襁褓里哪还有婴孩的踪迹?她的女儿早已在出生那日便被抱走,不见踪迹。
她不过是痛昏了头,饿昏了头,潜意识里觉得女儿还在自己身边。
一双干净的绣花鞋落在她耳边,她连来人的脸都看不太清了,只能看到她腰间垂下来的一个璎珞,翠绿色的很亮眼。
居然是她!
居然是映雪,她亲口承认是她将女儿抱走,随意发卖给人牙子,那时京中盛行吃婴儿的内脏养颜驻容,青楼里的女人更是疯狂奉行,那她的孩子……
她不敢想,不敢深想……
本以为已是金刚铁石心,想到这些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她将璎珞捏在手间,在掌心里刻出一道深深的印记。
一时间李满禧也感觉不到冷了,只觉得满身热血难凉,若不报仇,她连死都不能安心。
……
日子转瞬即逝,转眼便是除夕,李满禧连吃了几日药,又凭着一股韧劲吊着,如此严重的发烧到底也挺过来了。
身子一天天好起来,她又恢复了每日当差。
好在年关里,李满月每日去谢母余氏房里忙到夜深才回来,也没空为难她。
除夕是大日子,各路官员自三日前就开始休沐,早朝也停了。
一时间,京中各府邸张灯结彩,家家门前挂起了大红灯笼,谢府今年尤其早早命人采买了时兴的灯笼样子,对联也是圣上御笔,全都上了门头后好不威风,只怕满京里这样的荣宠是独一份儿的。
除夕一早,天还没亮,谢恒便领着李满月入宫,老太太和谢母不想抢新妇风头,特意寻了由头没去,也好叫他们小两口加深加深感情。
谁成想,就这么半天的功夫,府里却出了一件大事。
其实自从李满月执掌中馈开始,府里氛围便有些不大对。
虽然明面上大家都说一切照旧,但总归在亲疏远近上有了轻重之分。
譬如内宅的饮食采买原先是由谢母院里贴身妈妈的弟媳妇崔妈妈负责的,自从李满月接手后,她便慢慢分了些权力到葛妈妈妹子的手上。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