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夜大雪，一早天气冷得要冻掉人两只耳朵。
沈林看着桌上的醒酒汤直发愣，往常谢恒喝了酒夜里都会多喝几次水，昨夜倒是稀奇，他敲了几次门都没人应，一整夜也没叫过水。
他挠挠头，费解地从值房里出来，预备着叫谢恒起来去给谢老太太和余氏请安。
敲了两遍门没反应，猜想是酒后睡得沉，他有些犹豫地在门前徘徊，突然有脚步声靠近。
他扭头看过去，正是余氏带着陈妈妈从廊下走来。
沈林赶忙上去请安，“夫人。”
余氏点点头，目光落在紧闭的书房门上，“还没起？”
沈林应了声“是”。
谢恒这个儿子余氏最是了解，性格向来坚韧不折，便是才几岁的时候都是每日按时起床上学，从来不用多说一句。
想来真是昨儿喝得狠了，现下还在昏沉着呢。
她也没多责怪沈林，兀自抬手推开了书房门。
谢恒的书房格局极其简单，一进门便是一张黄花梨木的四角桌，两把薄椅，桌上文房四宝俱全，还摊着他昨夜读了一半的书。
书桌后头和窗边是两排书架，上头琳琅满目的全是各色各样的书，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
书桌对面是一张玉刻湖光山色屏风，雕刻精美逼真，走动间仿佛真能看到波光粼粼，五光十色。
后头便是一张简单的床榻，专做谢恒看书或处理公务晚了休息之用。
余氏绕过屏风，看到垂纱帘落下，有些稀奇地唤了声，“恒儿？”
等了片刻都无人应。
沈林此时才有些后怕起来，王爷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又一直没动静，若是……这会儿恐怕尸体都凉了吧？
余氏心中也有些惴惴，迟疑着抬手掀开了垂纱。
一时间，站在床前的余氏和沈林都是一惊，这床上可不止谢恒一个人，谢恒枕边还睡着一个女子！
震惊过后，余氏冷静下来，便觉得那女子的样貌十分眼熟，似乎是李满月身边的贴身女使！
……
这边李满月也才刚起，正预备着去给谢老太太和余氏请安，两个小丫头围在她身边给她梳妆绾头发。
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心中十分厌烦这种必须每日起早给婆母请安的规矩，从前在娘家，母亲惯着她，从不会这般磋磨她，都是任由她睡到自然醒的。
有时候起得晚都直接用午饭了也没人说她，到了王府可倒好，日日起得比鸡早，一日不去还要受京里其他女子白眼。
心中真是万般不爽。
葛妈妈急躁地闯进来，神色匆忙。
李满月一脸不愉，厌恶地皱起眉头，“葛妈妈，你这是做什么？”
葛妈妈也自知在小丫头跟前失了礼，左右瞥了眼正正神色道：“侧夫人，出大事了。”
又是出大事出大事，这王府里怎么全是大事，还都是不好的大事！
“又怎么了？”
葛妈妈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一脸惊恐，“今早夫人去王爷书房，正巧撞到……撞到……”
李满月拧眉，预感不祥，声音不自觉就提高了，“撞到什么！”
葛妈妈吓得一机灵，“正撞到三小姐睡在王爷床上！两人还搂在一起了！”
李满月“噌”一下站了起来，有些发抖，“什么！”
“昨夜并没有让她侍寝啊，她怎么……”这话说出口，她脑中才反应过来。
这李满禧哪里是个省心的东西，先是设计她私会外男叫谢家人发现，想趁乱逃走，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李满月气得胸口一阵一阵上不来气，扶着心口怒骂，“那次就该打死她才是，要不是母亲妇人之仁，放任她这样的祸患在我身边！现在可倒好，她直接来了招釜底抽薪，莫不是想进谢府为妾不成！咱们可真是养虎成患了！”
葛妈妈也知道形势严峻，一时想不出什么绝好的方法，唉声叹气，“这……咱们夫人也是为了您好，想着日后她生下儿子，有李家血脉，日后有老爷照应，您也好有个后路不是，谁想到……她竟是这么个不安分的东西。”
“索性就说她蓄意勾引就是，打死算完！”
葛妈妈连忙止住，“不可！若是她狗急跳墙，将咱们家那件秘辛抖落出来，咱们家可就完了。”
李满月急得跳脚，“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眼见着她爬上王爷的床？”
这厢还在热烈讨论着，余氏那头又派人来请了，倒是没说究竟为什么，只说有大事需要侧夫人过去一同商讨。
李满月不情不愿地往余氏院里去，一路上只能搅着帕子左思右想，这盘死局究竟如何解。
快踏进院门才吩咐葛妈妈，“你找个小丫头悄没声地去咱们府里一趟，把这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母亲，让她无论如何拿住了裴氏那个贱人和那个小杂种，还有表哥家那个庶女，等我们这边商议完了再想对策。”
葛妈妈觉得欣慰，连连点头，“姑娘你如今真是长大了，想事情比我这个老婆子还要周到细致，我这就去安排，姑娘你在屋里头先见机行事，万不能先露出马脚来。”
李满月挥挥手，再不耐烦多说一句，由寻梅扶着往屋里去。
要说这寻梅心里也是惴惴的，昨夜本该由她去送醒酒汤的，狸奴替她去的，这才出了这桩见不得人的丑事，若是李满月知道了，岂非要了她的命。
这种恐惧在看清李满禧跪在地上垂头听训的时候到了顶峰，扶李满月的手都有些不稳颤抖起来。
李满月侧头看她一眼，眼神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