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萦绕在鼻尖的香气都是那般熟悉,在哪里闻到过呢?总不至于是在梦里。
想多了便觉得头疼,谢恒揉了揉太阳穴。
手臂略动了动,就惊醒了身旁的女人。
李满禧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望过来,因着刚醒,整个人都不太清明,眼睛里氤氲着浓浓的水汽,看起来极其无辜却不自知。
两人的视线这么无声无息地相融了片刻,李满禧这才反应过来。
刚才的朦胧睡意全都吓没了。
谢恒那张冠绝京城的温玉面孔就离她不过一个掌心的距离,垂头咫尺便是他的胸膛,头下枕着的还是他的手臂。
李满禧,你当真是重活了一次,胆子都大起来了。
这种思绪只在一瞬间,她便翻身坐起来,连滚带爬地跳到了地上,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李满禧局促地站在床前,青石地面的寒气顺着脚掌传递上来,她悄悄地打了个颤,手指已在无意识地打着圈。
她一直垂着头不看他。
谢恒倒是笑了一下,那声儿低低哑哑的,宛若冰雪消融,屋内的氛围和暖下来。
他也不说话,挣扎着坐起来,由于病中身体虚弱,动作迟缓且闹出的声响很大,脚步还没触及到地面已觉得虚浮,恐怕连站都站不稳,这场病当真是来势汹汹。
李满禧听见被子的窸窣声,抬头看过去,眉心一跳,赶忙扶住他。
“我扶你。”
听见这话,谢恒一顿,有些好整以暇地抬头看她。
李满禧一脸莫名,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将他撑起来,就听见他问,“你知道我要去干嘛,就要扶我?”
谢恒许久没说话,嗓子干涩,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很艰难,但那声儿不难听,跟哄人似的,低低的,沉沉的。
李满禧依旧垂着头不看他,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
谢恒又笑,笑得开怀了便觉得肺里难受,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
“行了,不逗你了。”
说罢推开她的手,一步一步艰难往正房的隔间里走。
李满禧望向他的背影,明白过来,脑中“轰”一声炸开,脸红了个彻底,暗道自己蠢,谢恒躺了一天,可不是该想“更衣”了。
等谢恒出来的时候,天色已全然亮了起来,他脚步还是踉跄,但绕了这么一圈,精神好了许多,活动开了,脸色并着唇色也没那么苍白了。
等到他在桌边坐下,李满禧将一直放在炉子上温着的药端过来,用勺子搅了搅散散热,顺手就喂到了他嘴边。
谢恒一愣,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她。
她抿了抿唇,脸色还是红的,“王爷先把药喝了,不然待会儿凉了。”
谢恒自然明白这是要喝药,可他眼下好手好脚的,并不需要人喂哪。
但看她一脸的视死如归,还是鬼使神差地将头凑了过去。
苦涩的药滑过喉口,他才皱了皱眉头,嘴里就毫无征兆地被塞进了一颗蜜饯,香甜强势挤进来,冲淡了那股苦味。
但这是谢恒始料未及的,故而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小时候喝药觉得苦,母亲也会这般给他塞一颗蜜饯,可后来读书、练武,渐渐从母亲院子里搬了出来,就再也没有这般矫情过了。
父亲教会的道理都是坚硬,都是不允许退缩,真是好久好久没人提醒过他,若是觉得苦,也可以用一颗蜜饯压一压。
他想得有些出神。
李满禧也后知后觉不妥,有些惶恐,“王爷,奴婢……奴婢并非有意冒犯。”
谢恒神色一松,咀嚼两下就吞了下去,“日后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婢,我从不允许我身边伺候的人这般自称,听起来别扭,再说了。”
他一双星亮的眸子望过来,如潭水一般幽深,带着点病态,更显得整个人硬朗中透着纵容。
“你如今已是我屋里人,我算是你的丈夫,不该说什么奴婢不奴婢的。”
李满禧自然不敢将这话当真,嘴上敷衍地应了声“是”。
“你从前便这般胆小吗?”
自然不是。
在她重生前也是有段快乐时光的,那时李满月尚未做出那桩有辱门风的事,她也不用以这种身份进入槐王府。
她是府里的三小姐,虽然不受宠,但上有个姐姐,下有个弟弟,裴氏也还没现在这般不受宠,日子也不算艰难。
裴氏虽出生商贾家庭,但从小诗词歌赋也是认真学过的,不似普通穷苦人家的女子一样认同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歪理。
她准李满禧看书,不拘束于看什么,愿意学习知识就是好的。
所以李满禧从小不止看四书五经,还看游记,看话本,便是异域风情的食谱那也是看过几本的。
若说旁的小姐只会绣花礼佛,那她便是这京中的野丫头。
投壶骑马她都略通一二,都是裴氏花钱请人教的,总之只要是李满禧想学的,裴氏都不会拒绝她。
所以她该是多么明媚的性子。
能在马上恣意的便不会胆小。
她甚至都还模糊记着,在她小时候,裴氏还受宠的那段日子,父亲送给她一匹小马,让她日后再出门的时候便可骑自己的小马。
可后来,马被李满月发现,朝着沈秋霜哭了几通,沈秋霜就命人将马送走了,兴许早就死了。
她想得入神,半晌才摇了摇头,又觉得不对,改为点了点头,呐呐应了声,“恩”。
谢恒转了转手上的茶杯,一脸的探究,可若是直接问,必然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所幸也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