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和松萝伺候完梳洗,收拾了东西出去,留谢恒和李满禧在屋里相对无言。
自从知道了沈颐安真如她所记得的那样要尚公主后,李满禧一直神思涣散,就连松萝伺候她梳洗都是慢悠悠,一步三想。
这些谢恒都看在眼里。
为此他心里浮起几分焦躁,没来由的积蓄了满腔怒火。
谢恒坐在床边看李满禧慢悠悠地磨蹭过来,她身形娇小,雪白的里衣被微隆的肚子撑起一些弧度,走得极为缓慢。
近前来时李满禧扯了扯衣角,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王……王爷,歇吧。”
谢恒看她双眸剪水,盯着她细细看了半晌,从眼睛到圆润的鼻尖,再到殷红的嘴唇,突然自嘲一笑,没滋没味地“嗯”了一声。
起身让她爬到里侧躺下,他才解了帐子,睡到外头。
李满禧怀着孕,他不能拿她怎样,但总归平日里是要抱着入睡的,又或是起了兴便抱着她克制地亲一亲,好过温香软玉在怀而动不得。
今日两人却都不说话,帐中浮动着百合香,燥热与宁静罕见糅合。
谢恒一直未睡着,只在闭目养神,突然感觉到身侧有了点动静,李满禧翻了个身,改为向里侧睡的姿势。
谢恒一怔,脑中拉紧的那根弦突然绷断了,心间突然就起了燥热的火。
她呼吸平稳毫无起伏,但谢恒知道她没睡,故而很想将她摇起来问一问究竟是什么想法,可他没有,缓缓叹了口气后也侧了身子,向外间睡着。
如此同床异梦的一夜两人从未有过,谢恒几乎一夜没睡,早上起来上朝的时候前所未有的困乏。
等沈林替他扣好了细纽,戴好了官帽,他回头看了眼帘幔深处的李满禧。
她睡得安稳,眼睛轻轻阖着,他便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门一关上,李满禧睁开了双眼,眸中分明清亮无双,压根没有一丝睡意,她盯着帐顶看了半晌,沉沉叹了口气才唤松萝进来替她洗漱穿衣,今儿还要往老太太那儿请安,可不能迟了。
几年前京中流行起一名为夏食节的祭祀活动,到那日街上有游龙队伍,路过各家门前时,各户需准备各式各样不同的吃食丢到大龙上,以此祈求今年夏天风调雨顺,不起灾祸。
再过两日便是夏食节了,这老太太特地将家中女眷召集起来,好商讨商讨今年如何过节。
李满禧到的时候余温两位太夫人辈已在堂上坐着了,谢悦坐在她姨娘下首,冲她挤眉弄眼。
李满禧回她一笑。
不过让她搞到奇怪的是,沈玉如竟也在,还坐在谢老太太跟前,那架势就跟嫡亲孙媳妇似的。
李满禧撇了一眼后恍若没看见,神态自然地给各位主子请了安。
谢老太太淡淡恩了声,顾及她肚子里有谢恒的骨肉,关怀了一句,“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昨日在学堂受了惊,坐胎不稳?”
李满禧昨晚一夜未睡,面色苍白,唇色也淡,看起来确像病了一般,但她摇摇头,“奴婢并未吓到,只是这两日暑热,进食不香。”
谢老太太点点头,指了指沈玉如,“玉如一早便来与我解释了,说她昨日并非故意,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奴婢知道。”李满禧垂着眼睑漫不经心。
谢老太太还故作关心地叮嘱,“悦娘子向来不知规矩,日后不可再累着黎氏,省得惊了她的胎。”
谢悦突然被拉出来说道,不情不愿地漫应着,心里其实不服。
见这事说了个分明,谢老太太不再多说,目光转向余氏。
“夏食节一应事物准备得如何了?给府里下人的赏赐可安排好了?”
余氏重得掌家之权,却因失了个老练的司婆子而愈加忙碌。
才几日时间,她因府中琐碎事物烦忧,连鬓发都白了不少。
说话间全是疲态,“赏赐都按去年一样的份例准备了,那日抛掷的吃食也都准备妥当了。”
谢老太太点点头,“如此就好。”她不动声色与温夫人对视一眼,神态自若地提起,“还有一事,昨儿有一刘姓婆子哭到我这儿来,说你撤了她的职务,罚她去做洒扫婆子。”
谢老太太叹了口气,“我谢家以仁德治家,那婆子年岁已大,的确不该将她随意腾挪。”
余氏冷哼一声,心里跟明镜似的,那婆子是温氏的心腹,平日里没少虚报账务,从前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出了司婆子一事,她再不管,倒是约束不住府里这群倚老卖老的婆子了。
是以她好好整顿了一番,将明面上就中饱私囊的婆子全都处置了杀鸡儆猴,其中就有这个嘴里藏不住事的刘婆子。
余氏冷哼一声,“既婆母提出来了,那我也不怕当着外人的面下了温氏和您的面子。”
“那婆子负责府里库房,平日里惯会虚报账务,没坏的布丝以烂丝报账,偷了出府抵卖,夫人小姐们的金叉上掉的金豆子,问她便说不知道,转眼就运出府卖掉。”
余氏眸色淡淡地瞥了眼温氏,“这钱不定进了谁口袋。”
“太夫人这是血口喷人!”温氏这可就坐不住了,面红耳赤地辩驳,“司婆子一死,谁不知道如今满府里都是太夫人您的心腹,您别是故意找茬处置了刘婆子,好独坐钓鱼台吧。”
余氏漫不经心看她,通身都是王府主母的气势,“你算什么东西,敢质疑我?只会爬床的贱人!”
“你!”
老太太拐杖杵了杵地,“住嘴!又在这里胡说什么?”
眼下还有沈玉如这个外人在,她实在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