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满禧做了好几个光怪陆离的梦,一会儿是娘亲带着弟弟来接她,一会儿是她看到了那个孩子。
其实她与孩子是早见过一面的,在前世的那间柴房里。
她咬着一根木棍拼尽全力生下的女儿,只看到一眼便被抱走了,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她的容貌。
现在她倒是挺想知道她与谢恒的女儿究竟像谁多一点,如果像她的父亲,那一定会是个倾国倾城的女子。
突然,梦境直转,她陷入一团黑雾之中,等了许久,黑雾之间才透出一点光亮,有人逆着光走来,看不清脸,身形却极其熟悉,等他走近了,才看出是谢恒。
李满禧心里高兴,伸出手想牵他却被他轻轻甩开了,李满禧有些不敢置信,“王爷?”
谢恒忽而伸手打了她一巴掌,声音里含着薄怒,“你究竟是谁?靠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说,你到底是庄王还是太子派来的人!”
李满禧拼命摇头,“都不是,我只是为了活命!我没有骗你,没有!”
她哭着大喊道。
谢恒却不听,冷漠的哼笑一声,“你连真名都不肯说,还敢说自己没有目的?滚,滚出槐王府,滚到本王看不见的地方去!”
他说完转身便走。
李满禧哭得声嘶力竭,想去抓他的手却发现他越走越远,她怎么都追不上,而她又瞬间置身火海之中,浑身被烫得疼痛难忍。
她下意识呼喊道:“救我王爷,别走!”
一股清凉从嘴里灌进来,顺着食道滑向四肢百骸,令她舒服不少,笼罩在她上空的迷雾突然全部散开了,她感觉到自己的四肢似乎能动了。
纵使在梦魇中,她也清楚那是将要醒来的感觉,五感渐渐恢复,她觉得鼻腔里充斥着一股药香,而舌尖却隐隐犯苦。
唇上触感温热而熟悉,朦胧间似乎轻轻吮了一下,温柔得不像话。
李满禧慢慢睁开眼,眼前光线昏暗,头顶是最朴素的帐幔,而近在眼前的还有一张放大到恍惚看不清的脸。
意识开始回笼,她认出人来。
是谢恒。
谢恒俯身亲吻,温柔而缱绻,她眸间霎时就涌上一眶眼泪,要掉不掉的十分可怜。
她下意识吞咽谢恒渡进来的药,一点微末的动静惊动了谢恒,他诧异地睁开眼,猝不及防与她四目相对。
谢恒抬高了脸,移开了点距离,看她目光沉沉。
一旁守着的松萝惊呼一声,“姨娘!姨娘醒了!”
又想起裴青林的吩咐,咋咋呼呼出去叫人。
谢恒亲自渡药成功后,裴青林和太医总算松了口气,四人皆是年岁不小,在这儿守过一夜实在熬不住,谢恒便叫他们去外头小歇,他自己在这儿守着。
哪知到了后半夜,李满禧果然起热,裴青林重新换了药方煎了药,说是半个时辰喝一次才有可能退热,谢恒便一直在这儿守着。
李满禧身上一时冷一时烫,烧反反复复退不下来。
眼看着她醒来,松萝要去找裴青林进来把脉,一时间弄堂里只剩下谢恒和李满禧两个。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将青草地上砸出一笼一笼细细的薄烟,窗户半开着,空气中都是淡淡的青草香。
李满禧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美得如同一只被雨水摧残的海棠。
谢恒抬手轻轻为她擦掉了,嗓音既有深夜的喑哑,又含着无限温柔,像是在哄她。
“为什么哭?”
他也没想到自己开口竟然会问这个,照理说,这个场景,这种时刻,该问她疼不疼,哪里不舒服才对。
可这一刻,他就是想知道她为什么哭,想从她嘴里听到一些期盼已久的话。
“因为好久没见到你,因为……想你。”
她果然如他所愿,谢恒浅浅一笑,“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李满禧摇摇头,“都好。”
谢恒想起身替她倒一杯水,却被她拉住了袖子,他不得不再次回到她眼前,有些疑惑,“怎么了?”
李满禧突然情绪失控,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伸长了手去抱他,只想让他更紧的贴近自己。
她少见哭得这样声嘶力竭,连谢恒都有一瞬愣神,反应过来后慌了神,“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肚子疼?”
李满禧撒娇一般将脸贴在他颈侧,蹭着他的皮肤摇头,瓮声瓮气地像个孩子。
“没有,我就是,就是……想你……”
谢恒如同被闷锤敲中了心脏,连带着手脚都是麻的,情不自禁闷笑一声,“平日里嘴倔得很,生了病反倒肯说软话了。”
谢恒想离开点,又被她搂了回去,也不知道她病中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不禁笑出了声,又忍不住伸手搂住她的肩背,安抚性地拍了拍。
“我想看你。”
李满禧这才肯松开点手,谢恒就这样笼在她身上,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她。
她眼里包着一眶泪,哭得既好看又委屈,谢恒替她挑开额上汗湿的头发,语气里全是哄慰,“让太医进来看看你好吗?我们总归要知道孩子好不好。”
“不要,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许是病中娇气,前世今生的委屈一起爆发,她很不知体统,仗着谢恒宠她,娇纵过了头。
谢恒赶了几天的路,从河南府回来的路上艰险重重,可他得了沈林的飞鸽传书,怎么都不肯再等了,非要先太子一步回京,是以下巴处冒出了青色的胡渣也不得空处理,少见的颓靡沮丧。
李满禧摸摸他的下巴,“王爷是赶路回来的?”
谢恒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