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斐然望着额头冒着细细密密的汗,嘴巴也泛着白,眉头紧锁着,像是疼得厉害,可是小嘴里也没哼出声。
“姨母,秧秧的药呢?”
“吃了,这会儿麻醉的劲过了,正是疼的时候,秧秧大哥也给吃了能止疼的药,没事没事。”容雨棠亲吻着女儿的手指,眼泪吧嗒一下落下来,转头看向许斐然,这稍长的衣衫,应当是惊春的。
“你怎的过来了?你义父允了吗?”
“狗洞。”许斐然的目光一直落在小秧秧脸上,垂着的小手紧紧握着,恨不得替她承了这份痛。
容雨棠被他“狗洞”两个字惊住了,那是她原先府里的,秧秧原先钻过的那个,秧秧身板小钻得轻松,小斐然虽瘦小,却也是七八岁的骨架,钻过来怕是要吃点苦。
“有没有受伤?”她空出一只手来拉起他的小手,撩了点袖子看,手臂是确实有些轻微的划痕,她轻轻叹口气,“你自己跑出来,让你义父知道怕是要罚你……”
“姨母,我没事,义父不会发现的,他这会忙着给许玉歌寻药。”许斐然道,“容大将军不许京中药铺卖药与他们。”
容雨棠想着许玉歌遍体鳞伤的模样,沉默了。
这时霜女和木芙归来。
木芙摇摇头:“我寻到那人后一直盯着,并未有其他行动,也未见什么人。”
“木芙盯着,我回了一趟许府,已经有人往府里送了药材,没见着是谁。”霜女低了一下头。
容雨棠摇摇头:“无事,我一开始就知道这事不只是许玉歌一人所为,能让她们把事情认下来的,肯定地位很高,不是轻易能动的,我也猜着是谁。”
她又亲了亲女儿的手指,柔声道:“既然许玉歌愿意一人承担,那她就该受鞭刑的苦,只是往后,我们要提防着那位赵姑娘,再有下次,我就算拼了命,也不会让她好过。”
说着,眼中的锋芒毕现。
“丞相府的赵吗?”许斐然微皱起小脸。
“嗯。”容雨棠点头,努力挤出笑容告诉他,“小斐然不用想这些,你既然来看妹妹了,就陪妹妹一会儿,差不多我让木芙送你回去,可不许再偷偷钻洞了,等妹妹好些我们就回去。”
许斐然点头,拿凳子在床边坐下来,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守在床边,眼睛都很少眨巴一下。
容城竹重新煎药回来,发现姑母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便道:“药我来喂,姑母你不必过于担心。”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容雨棠想到女儿在现代已经饱受心脏病痛折磨,如今还是被疼痛折磨,她就忍不住难受,“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秧秧身体健康,平平安安,欢欢喜喜的。”
容城竹舀着汤药,轻轻吹吹,慢慢送到妹妹唇边,耐心地一点一点地喂着,时不时觉着旁边有双眼睛盯着,
他侧头,见这位许府的三公子紧紧抿着唇,一瞬不瞬盯着他调羹里的药,喂得慢了,许三公子就急得不行。
像是喂得快些,药下了肚,就能快些好一样。
许三公子倒是真切关心秧秧的,也不枉姑母和秧秧时常惦记着。
盯着许三公子的眉眼瞧一会儿,他竟然也生出某种熟悉感来,只是一时没能想到要把这张脸和谁联系起来。
并且,爹娘对他的态度也透着些许怪异。
许斐然发现自己被盯上了,容大公子好像在探究什么,探究不探究他无所谓,只是容大公子能不能好生喂秧秧喝药?
“容大公子累吗?我来如何?”他自告奋勇地说。
容城竹收回视线,摇头道:“不累。你若无事,便去弄条热帕子,给秧秧擦擦汗。”
“我去。”容雨棠起身就去了。
许斐然没做什么,只是乖乖守着,一如他上次发起高热,秧秧守着他那般。
夜越来越深,他也好几次打了瞌睡,又立马睁大眼睛。
他要等秧秧醒来。
容大公子说秧秧这一觉醒来,便不会有大事,只每日记得喝药,给伤口擦药换药便行。
容雨棠劝了许斐然好几次先回去睡觉都未果,只得无奈地叹息一声,摸摸他的脑袋,就这么熬着。
容城竹则坐在桌前翻阅医书,也熬着。
实际上整个将军府的人都熬着,等着棠花院里传来消息。
在各自院子里等得煎熬,一个个先后都来了棠花院,只也受了伤的容惊春被自家大哥一剂药下去,乖乖睡了。
故此,天边翻起鱼肚白时,小秧秧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屋子人,舅舅和哥哥们的胡渣都长出来了,娘亲和舅母还是昨日那身行头。
哥哥也来了。
她愣了愣,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从前她生病时睁眼看到的只有佣人,从没有亲人站在旁侧。
众人也发现她醒了,又见她眼泪顺着眼角流到脸颊和耳朵里,吓坏了。
容雨棠:“秧秧,是不是还疼?”
容大将军:“哎哟,肯定疼厉害了,城竹,城竹,你在药王谷学了个什么鬼东西?怎么一点用没有。”
“乖乖……”姜知蕴忙擦着给小秧秧眼泪,自己也给心疼坏了。
容轻澈也皱着眉看向容城竹:“大哥,你的医术到底行不行啊?”
容泊呈也望过去,乌黑的眼眸写着怀疑。
“……”容城竹也有些怀疑自己了。
“不是不是,不疼不疼。”小秧秧笑着望向众人,又看向床边一言不发,但眼睛里写满慌乱的许斐然,“哥哥窝不疼哦,窝是感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