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蜡,她给自己倒了杯浓茶喝,也想哭一场,眼睛却像干涸了一样。
“娘娘,浓茶伤身。”
“若是叫宫中人往后看轻了我,才伤身。”
第二日一早,不过天蒙蒙亮,裴见春便将坤宁宫中的宫人聚在一块,吩咐白露赏了些银钱后,单独留下了夏嬷嬷。
“嬷嬷,你是看着我长大的,世事难料,姑母不在,我一人身处深宫,犹如水上浮萍,身不由己,我只盼着嬷嬷待我一如往昔,还当我是春娘便是。”
熬了一夜未曾合眼,裴见春也没有让白露梳妆,面色憔悴,看着可怜得紧。
先皇后薨了没多久,裴见春就忙不迭进宫,虽说理解她身不由己,夏嬷嬷也难免有些不自在,但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女孩儿,见她这副模样,哪还舍得说什么,红了眼眶道:“娘娘别说这样的话,先皇后走前最是担心娘娘,往后奴婢自然尽心尽力伺候娘娘,万死不辞。”
“什么死不死的,太不吉利,嬷嬷和白露在这宫中便是我的家人,你们好好的便是忠心了。”
夏嬷嬷收回眼泪,哽咽着:“娘娘金枝玉叶,说这话真是折煞奴婢,待会儿众妃嫔便要过来请安,奴婢替娘娘梳妆。”
论梳妆,宫中没人比得过夏嬷嬷,待最后一支珠钗戴上发髻,任谁看了都要怔住片刻。
少女从指尖到发丝无一处不美,虽还透露着一股青涩,却不妨碍光华之盛贵不可言,钗上凤凰栩栩如生,口中衔着的硕大东珠彰显主人尊崇身份,虽一身名贵首饰,却无一物能夺走少女风姿。
旁人见了也只会觉得,凡天下名贵珍稀之物,也只能给她作配。
裴见春很是喜欢这妆容,她被身体拖累,总显得弱柳扶风,虽说文人骚客偏爱此等风韵,可与一国之母的权势并不相宜。
那些个来看热闹的妃嫔们坐定后,瞧见主位上的裴见春,皆是歇了小心思,喝了盏茶说些不咸不淡的客套话,也就散了。
只是直到散了,也未见贵妃来,倒是等来了李彻。
今日少傅告假,李彻不必去听学,一早便来请安。裴见春本就因贵妃有些不快,听到宫女通传太子殿下来了,将那点不快压了下去。
抬眼便见一少年大步流星走进来,刚抽条的少年身形高挑瘦削,或许是精于骑射的缘故,却并无弱态,反倒如山外青竹般挺拔秀欣。
太子肖似其生母,桃花眼下一颗泪痣,原本有些柔美风流的长相,却生了一双长眉,硬生生将几分柔压了下去,如压抑不住的笔锋,带出几分凛冽。
李彻小时候对裴见春十分热切,每每见到她便拉着袖子喊表姐,裴见春当年嫌他黏人,长大后开始避嫌,日子久了,等李彻到了七八岁渐渐疏远了她。
但见到她时,礼数还是十分周全。
今日李彻亦是带了礼过来,他叫内侍打开檀木盒子,里头是一本《夏书》,裴见春原本想拒绝,可见了这书,也一时哑然。
“母后,这是儿臣寻来的一点微薄礼物,乃是前朝大家虚云大师手抄,希望母后不要嫌弃。”
“难为你这样费心。”裴见春吩咐白露:“去把本宫库房里头那幅季右军的字拿出来。”
太子自然不会拒绝裴见春的赏赐,谢了赏后便慢慢品起坤宁宫的茶,赞叹道:“娘娘宫里的茶果真不错。”
李彻这般自然,若是自己一味赶他,倒显得刻薄,裴见春硬着头皮摆出关切姿态:“你未用过早膳,不若叫小厨房做碗豆腐羹来垫垫肚子,等会便到午膳的点了,也不宜多食。”
不知是不是看出裴见春的心思,少年一双桃花眼弯了弯,笑道:“多谢母后好意,可惜儿臣还有篇文章需得回去琢磨一二,便不叨扰母后了。”
眼瞧着他要走,裴见春舒了口气,却听见一道娇媚女声。
“皇后娘娘,臣妾来迟了,实在是抱歉。”
女子长相美艳清丽,却在看清裴见春容貌时变了颜色,冷哼一声。
裴见春自是猜出这便是朱贵妃,饶是恨她也云淡风轻道:“贵妃怀有身孕,情有可原,可身边人竟不提醒一二,也未派人告诉本宫,害得贵妃落入个不敬中宫的罪名,自然该罚。”
贵妃脸色发青,嘲讽道:“昨夜臣妾与陛下彻夜长谈,这些个奴婢也是心疼臣妾疲惫,这才未提醒,再说了,哪怕先皇后,也未曾罚过臣妾的奴才,娘娘刚进宫,有些规矩还是不懂。”
不提先皇后还好,一提姑母,裴见春的手掌心都快掐出血来。
一旁的李彻却忽然开口:“贵妃娘娘此言差矣,尊卑有序则上下和,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执掌凤印,莫说娘娘宫中的人,哪怕是孤哪日犯了错,她也是有资格罚的,孤不知道贵妃娘娘说的规矩是什么规矩,还是父皇新定下的规矩,说六宫妃嫔也能越过中宫了。”
朱贵妃气得咬牙,笑道:“好啊,未曾想太子殿下平素在陛下面前沉默寡言,实则这样伶牙俐齿。”
少年虽然年纪尚小,却也初具上位者的压迫感,他定定看着贵妃道:“孤不过是遵循圣贤所言,尊卑有别,长幼有序,方才和睦,譬如朱公子上次推三弟落水,便是失序,孤身为长兄,也理应正弘文馆风气。”
三皇子生母卑微,素来孤僻,朱小公子又一向跋扈,上次失手将三皇子推进荷花池,皇上发了好大的火也没查到真凶。
贵妃不知道太子从哪里知晓了这件事,冒出一身冷汗道:“太子殿下真是说笑了,既然皇后娘娘要罚,便罚就是了,何苦说这些话来吓臣妾。”
李彻笑了笑,也没再说话便走了。
裴见春罚了贵妃宫里人半年的俸禄,等朱贵妃走后,坤宁宫清静不少,她对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