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掖了下耳后的头发,装作刚刚整理好的样子,周惟撑着膝盖,动作迅速利落地站起。
但是往往越想装作淡定却会越慌乱。
周惟计划之外的是,
她低血糖了。
正想再次对上谢允之的目光,突然眼前一黑,周围环境开始天旋地转,脚步悬浮,像踩在棉花上,控制不住的,整个人往旁边的蛋糕架倒去。
晕乎中,她看见谢允之向她冲过来,同时还有塑料袋掉地的窸窣声。
——可别磕到蛋糕架的边角,周惟心里唯一的念头。
没有意料中的痛,在砸向蛋糕架之前,反而是被猛地一拉,当一下撞进了一个坚韧的胸膛。
谢允之一手掌在她后背,一手揽着腰,牢牢地将周惟揽住,脸色紧张地看着怀中的人,
是大吉岭茶的香味,冷淡又沉稳。
被淡淡木质香包裹着,周惟久违地感受到一丝安全感。
“周惟?周惟?。。。。”
谢允之紧张焦急的声音,稀碎地传入耳。
半响,意识稍回笼,她抬头睁眼对上谢允之的眼眸。
很近,很近的距离。
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彼此交错响起的心跳声。
眉眼凌厉,鼻梁高挺,清晰可见的下颚线。
周惟不禁暗暗感慨谢允之的脸好像一直都如此耀眼。
八年时光荏苒,褪去高中的少年的青涩感,更多了一份成熟男性的坚毅沉稳。
面若冰山,又似乎透露着一丝不可言说的禁欲。
周惟身高168,在南方城市的女生中算是中上的身高,却只到了谢允之肩膀。
此刻紧紧依偎,四目相对,竟谁也没说出话。
见她睁眼回神,男人松了一口气,双手环抱的力度不减。
又冷冷开口:“怎么?还没看够?”
人还有两张面孔。
上一秒紧张关怀,下一秒桀骜不驯。
语气间还带着一丝嘲讽。
没人听到这种话还能安然自若。
周惟立即没了依赖这个怀抱的念头,双手稍稍用力一撑,直身站定。
谢允之由着她脚步往后一撤,和他拉开距离。
只是先前环抱的手习惯性地直到周惟站稳才悄悄放下。
“谢谢,我只是低血糖而已。”
周惟两步之外,一片狼藉。
掉在地上的是谢允之手中的早餐。
豆浆被打翻,纸杯子不堪折腾,汁液从包装袋里开始流出来,蔓延到地板,也渗透了那两个奶黄的花卷。
这不会是刚刚那个小屁孩的早餐吧,没得吃了。
重逢第一天,糟透了。
粗略计算,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八年前了。
周惟没有加任何元城高中同学的联系方式,没参加任何同学聚会。
八年来,两个人是一丁点儿联系都没有。
八年了,周惟看着眼前这个场景,有一种物非人也非的错觉。
谢允之随着她的视线垂眸,看着脚边的狼藉。
“没事儿,你没事就好。”
礼貌冷淡,突然又没了刚刚调侃她的模样。
周惟不禁腹诽,看来结婚了,是成熟了,不像以前嘴这么毒。
周惟抿了下唇,“你的早餐。。。。”
“反正,你向来不是都喜欢把事情搞砸。”
他都习惯了。
“……我可以赔给你的,这个早餐。”周惟自知理亏,要不是为了扶她,也不会弄成这样。
“你要赔的难道只有这一份早餐吗?”不屑又带些埋怨的语气。
“?”不着头脑的一句,周惟有点懵。
话音刚落,他蹲下身从手里那个小书包里拿出纸巾,开始清理地板。
周惟反应过来,下意识向前,想拦住道:“我待会儿拿地拖,拖一下就行了,不用这么麻烦的。”
已经蹲下的人却动作不停。
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周惟过意不去,想蹲下身一起收拾。
谢允之后脑勺好像长眼睛一样,淡淡开口,“别动,还想再晕一次吗?”
周惟一下顿住,微俯下的身又直起定住。
改为注视着他那白皙修长的手指。
她看着他团着纸巾,快速地覆盖在豆浆上,动作娴熟。
白皙如玉的手,显得虎口的小痣尤为明显。
高中时,很多次谢允之给她讲题,手指飞快在草稿纸演算,她都会不自觉被这颗小痣吸引目光。
忆起高中,周惟兀地明白了那句不着头脑的话的意味。
哪里只有这份早餐呢。
当年违背约定,毅然不辞而别的人是她。无声无息地藏了这么久没出现的人,还是她。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当年确实是她不告而别的。
看着他的背影,周惟顿时有些无措,右手无意识揪着针织裙的一角在揉搓,“当年你……”
话音未落。
门口的又响起了熟悉响应器的声音。
是王姨抱着小家伙回来了。
说是幼儿园快上课了,再耽误可就迟到了。
谢程意揽着王姨颈脖,已经不哭了,但还是鼻子止不住在小声抽抽。
一进门,王姨便见谢允之在收拾地板,就忙自顾自地把小孩给周惟递过去抱着,拿了清洁的工具过来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