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间品了品,眼神出现了一抹滞涩。
接着,她撩起眼皮,眼底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将沈云绾仔细打量了一番,目光带着几分肆无忌惮,接着,便又归于了暗淡。
“太子妃呵”这一声,染上了几许轻嘲。
“果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让人见之忘俗。”
这话听着像是恭维,但从女子嘴里说出,却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似是嗤笑,似是暗恨,又似添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沈云绾明眸微动,心弦似是被轻拨了一下,一直缠绕在脑海里的谜团被拨
云见雾,得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当初巫倩对沈婉竹的死心塌地,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可惜两个当事人已经死了,真相无从考证,就只能任凭猜测。
“圣女的赞美本宫收下了。”
沈云绾坐在侍卫搬来的椅子上,她皓腕轻摇,举起团扇,遮住红唇翘起的弧度,只露出一双莹莹生辉的明眸,似是月光般皎洁,把每一寸光辉温柔地挥洒在世间,当你以为触手可得,却发现它隔着云端,疏离又清冷。
对上这样一双眼睛,女子几近震撼,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刻,她已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心中情绪激荡,几乎要冲破胸臆,只能凭着这一股痛意才勉强压下!
如此超凡脱俗的美貌,恐怕让女子都能为之心动,何况这世间男子!
自己以为那人天生冷情,万物在他眼中如同微尘,所以他才一视同仁,既包容慈悲,又绝情地叫人生恨,却原来,他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看不破红粉骷髅。
为何!为何他没有死!
若是他死了,自己今天便不会看到这一幕!
女子心痛如绞,顷刻间竟是肝肠寸断,尽管死死忍住,喉咙仍是一阵腥甜,唇角溢出了一丝殷红。
紫竹不解这巫族圣女怎的这样癫狂,太子妃只不过说了一句话,就能让她脸上的情绪这样丰富!
紫竹大为震撼。
若是不知道眼前之人必是巫族圣女无疑,还以为这是唱戏的伶人呢。
“
圣女以自身养蛊,这种情况下,还是尽力平复心绪吧。毕竟,蛊虫这种东西,一旦感知到宿主体弱,必会露出凶相,反噬其主。”
沈云绾嫣然一笑,一双明眸却很冷淡:“圣女也不想自己被蛊虫吞食尽血肉,就只剩一副可怜的皮囊吧。”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就不劳太子妃费心了。”
女子嘲讽地掀了掀红唇。
“我月婵一生都没有输给什么人,今日栽在你手上,任杀任剐,悉听尊便。”
沈云绾目光微垂,看似在盯着手里的团扇。
她敛住眼底的讽色。
都已经沦为了阶下囚,还倔着一颗脑袋,若是自己,必然会虚与委蛇,找出逃生之策。
若是这一身傲气和实力并不匹配,便如竹节抽去筋骨,外强中干,就只剩狂妄自大了。
沈云绾抬起明眸,眼神流转间,如同明媚夏日里波光潋滟的湖泊,光耀灿烂,让人一阵目眩。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圣女大限将至,又何必跟本宫逞口舌之利,还是留着些力气奔赴黄泉路吧。”
月婵将嘴唇咬出鲜血。
这一刻,她竟觉得,来自情敌的讥讽比起曾经那人凛冽的目光还要让自己难受。
她忍着胸口的闷痛,想要挤出一抹笑容,可惜,这抹笑却比哭还难看。
“你在得意什么?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当初你那好夫君奉皇帝之命前往黔州,想要将我的族人赶尽杀绝,不想,却中了我的媚药,与我一
夜缠绵,甚至,让我珠胎暗结,如今那孩子已经有三岁了。”
月婵以为,自己说完,这位高高在上如同立在云端的太子妃会怫然色变,会按照自己预想的那样,露出狰狞、丑陋的神情。
然而,她却弯起樱桃一般娇美的红唇,露出一抹似是嘲讽,又似是怜悯的笑容。
“还不到晚上,圣女竟就白日做梦了?若是我夫君当真与你春风一度,以他的傲气,必不可忍,你不会有命在。”
“至于你所说的孩子?不知道你是与哪个奸夫暗中媾和生下的孽种,怎么有脸硬扣到我夫君头上,圣女喜欢自欺欺人,骗骗你自己就得了。”
若是如今,沈云绾还不知道萧夜珩身上那一身奇毒是从哪里来的,那她就太迟钝了。
真是可笑,此女和自己的夫君立场不同,注定是生死之敌!可她却爱上了自己的仇敌,恐怕当初为了逼自己的夫君就范,做下了种种恶事,但她的谋划必然失败了。
接下来就是由爱生恨的故事,得不到就毁灭,无非是些陈腔滥调的故事,沈云绾没心情去知道细节。
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本宫很好奇,当初到底是沈婉竹先找上了巫倩,还是巫倩找上了沈婉竹?”
遽然听到“巫倩”这个名字,月婵竟是有着一股恍然隔世之感。
眼前的女子并非空有美貌,竟然还如此的敏锐!
想到京城里关于这位太子妃的种种传奇,月婵心中的万般
怨恨最终都化为了一声无力的叹息。
那是明知道自己的双足陷于泥淖,终将没顶,却无力挣扎的不甘,而不甘最后就只能认命。
“上天既生我月婵,为何还要生下你!苍天何其不公!”月婵的声音椎心泣血,若是有不知情的人在场,定然会为之恻然。
可她面前的人,却早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