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雪下得这么大,暴露在这这冰天雪地里冻上一整晚,既没有御寒的衣物,又没有取暖的火堆,只怕还没到天亮他们就冻成了一具尸体。
陆二老爷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他一点都不想死,“去问,多少银子都……都给,只要让我们住上一晚!”
朱氏就在旁边,临天黑前她找到了一堆干草铺垫在地上,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陆裴胜即便是垫着干草,依旧被冻得脸色青紫。
或许是听见了陆二老爷的话,也或许是没有听见,朱氏一动不动跪坐在没剩多少气息的儿子面前,身形陷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脸色。
周围的人嫌将死之人晦气,都离得远远的,他们看着山洞,只盼着去问话的人能带回来好消息。
陆二老爷顶着严寒等得焦心,很快跑进去问的人就回来了,“他们说可以进去,但是要一人交二两银子,没有银子,可以拿其他值钱的东西抵。”
如果换作是以前,大家肯定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要花银子去住山洞,但是现在他们根本没得挑。
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给。
陆二老爷率先拿出了银子交给官差,让自己一家人进了山洞。
其他身上藏了银子的也都开始往外掏钱,有碎银子的就给二两银子让自己进去,没有碎银子的就抱成团,将值个十几二十两的东西抵押给守夜的官差。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里,外面的人就走得没剩下几个了。
雪越下越大,没有半分停歇的意思。
原本想咬牙硬撑的几人冻得身体发僵,眼见着这么个情况,也抖抖索索忍痛掏出了为数不多的银钱,进了山洞。
最后,雪地里竟只剩下了朱氏和她那出气多进气少的儿子。
母子俩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谁都不想搭理他们这两个累赘。
“呵呵呵……”
朱氏颇有些癫狂地笑出声来,这笑声在寂静的雪夜格外森冷鬼魅。
若说朱氏原先对陆二老爷他们尚存一分感激,那么在亲眼看到这些口口声声说没钱救她儿子的同族掏出钱的时候,她心中只剩下了灭顶的仇恨。
假仁假义的东西,陆家这些人就没一个好的!
她好恨!
“儿子,娘一定会给你报仇的,无论是加害你的人还是袖手旁观的,娘一个都不会放过!”
“娘一定会杀了他们,以慰我儿的在天之灵!”朱氏双眸赤红,一字一句都充斥着蚀骨的仇恨。
她留恋地看了儿子最后一眼,缓慢伸出冻得红肿僵硬的手,死死捂住了陆裴胜的口鼻,一点点结束了他残存的性命。
看着失去最后一点生机的人,朱氏含着眼泪,恨得几乎咬碎了牙根。
陆家这些人还有那些害死她儿子的官差,她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朱氏是被出去解手的管差带进山洞的,她低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可眼里深藏的刻骨仇视却逃不过宋明鸢的眼睛。
都不用想就知道她此刻经历了怎样的一番心路历程。
陆二老爷这些自私虚伪的人肯定不会帮助毫无价值的母子俩,抛弃他们是迟早的。
虽然不知道朱氏是怎么说服官差带她进来的,但是这种时候,宋明鸢也不会去落井下石。
只不过朱氏要是想让她和她身边的人为她的仇恨买单,也别怪她先下手为强了。
收回视线,宋明鸢便开始心无旁骛闭目修炼起来。
一行人在山洞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晨起的时候,厚厚的积雪都覆盖到了洞口。
看着外头白茫茫的一片,饶是押送经验丰富的吴达也不禁爆了粗口:“草他娘的!这鬼见愁的天气,明年秋天都到不了邕州!”
如果不能在规定的时间里将犯人送达,他们这些押送的官差会被判定为失职,也要受罚。
“真他娘的晦气!”
队伍里有人小心翼翼地问询道:“官爷,这雪都到膝盖了,咱们能不能等雪化了再走?”
吴达心情正烦躁,也没个好脸色:“等什么等?外面就是下冰雹你们也得给老子爬到邕州!”
“可是官爷,这……队伍里好多人昨天感染了风寒,都发着热,就是走也走不了啊!”
吴达沉着脸回头一看,果然,队伍里几乎有一半人都是病歪歪的,特别是小孩居多。
都是娇生惯养没吃过什么苦的,昨天风里雪里赶了一天的路,晚上又遇到这么极端的天气,别说是小孩了,大人都扛不住。
以这么个身体情况,根本不足以支撑到邕州。
吴达皱起了眉头,不耐烦道:“往前五里地有个驿站,到那里你们可以自行补给货物。”
许是被压迫了整整一天,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晕头转向。
刘氏当即就抱起了已经烧晕乎的儿子,激动道:“太好了太好了,咱们快点走吧!”
她身上藏了不少银子,如果能买到东西那这一路上可就轻松多了!至少不用再挨饿受冻!
其他人也纷纷面露喜色。
陆家几位夫人赶早起来给孩子们煮了鸡蛋,此刻正应官差们的吩咐,往他们随身携带的水囊里倒热水。
见此大家都催促着要走,赶忙加快了动作。
比起队伍里其他的孩子,吃了宋明鸢糖豆的陆裴安别说是风寒了,一醒来连精神头都是足足的,丝毫不见疲惫。
只有另外三只没吃的像是打了霜的小葱一样蔫了吧唧的。
宋明鸢见此,一人给他们吃了一粒“糖豆”,又给了陆老夫人和几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