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崇从西行宫里匆匆出来,方公公紧随其后,不料衣衫被人拉住,正是他刚才腹诽过的高公公:“方公公行行好,替咱家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切莫要计较今日之事。”
“这话说得,高公公,咱家与你一般也是个奴才,岂能在主子面前想开腔就开腔?”
方公公可是油盐不不进,轻笑道:“不过今日之事陛下必定不会算在你身上,毕竟你也是听命行事,太上皇命你扯谎,你不得不从,是也不是?”
“正是,正是。”高公公如遇大赫,匆忙道:“高公公所言极是!”
方公公更是在心中嗤之以鼻:“不过以后莫要做这种蠢事,陛下政务繁忙,岂能让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折腾来折腾去,这次能不计较,以后可不好说,对不对,高公公?”
“正是,正是。”高公公不计较对方话里藏的锋芒,只求今日能轻松过关。
正是正是,就知道正是!
方公公望他一眼,客客气气地告别离开,他可没姓高的这么蠢,得势时就目空一切。
无形中给自己树敌,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快步跟上端木崇,随即听到陛下的声音:“朕记得那姓高的此前欺辱过你。”
冰天雪地的故意找事,让方公公在雪地上跪一个时辰,如今膝盖关节只要逢冷天便会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那时候他是御前大监,老奴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他在高位,老奴也无可奈何。”想到往事,方公公叹息一声。
好在后来他遇到了如今的陛下,这才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
“你倒是大度。”
“陛下高看老奴了,老奴也只是悟到罢了,走到高处又如何,也得防小人,与其处处树敌,不如将事情做得圆满些,也算是一种自保。”
端木崇想到的是刚才方公公替自己挡那一掷,又借那花瓶在太上皇面前帮自己说话。
纵观整个皇宫,除了太上皇后外,方公公恐怕是宫里待自己最好的人。
他眉间的戾色少了许多:“他可是收了李拜不少好处,没少在太上皇耳边吹风,李拜不得官复原职,他倒是急得很,今日也该给他提个醒。”
“陛下说得是。”方公公眉开眼笑,陛下能领他的情是最好不过。
大理寺,柳韶峰看着这份从市舶司送来的文书,听着手底下的人汇报:“大人,辣椒碱此物最近半年才进了一次,数量不多,并未流入民间。”
“拿到手上的除了皇宫内务府外,便是各位王爷、公主以及首辅等正三品以上的官员,不过,聂大人不在此列。”
柳韶峰并不惊讶,这东西市价高,而且稀少,一要足够富有,二要人缘够好。
聂正两袖清风,得罪的人又多,能拿到才怪。
“依属下看,聂大人自导自演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他府上没有此物不说,就依聂大人那平时的脾性,也很难做出这种事情。”
柳韶峰看着面前的名单,上面哪个单独拎出来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李拜也在其中。
“怎么,怵了?”看属下一脸忧色的模样,柳韶峰冷笑道:“咱们大理寺什么时候成了怕得罪权贵的地方,过往什么样的案子没有办过?”
“是属下愚昧!”
“依此名单,一个一个去查,查此物的使用用度,查府上家丁及下人的动静,府上有侍卫的,也得查得清清楚楚,无需惧怕,天塌下来还有本官给你们担着!”
“是,大人!”
目送属下离开,柳韶峰手指抚在眉心,状元郎揭晓谜底后他反而有了底气,大理寺不过遵照律法去查,后续发生什么便是什么,足矣!
他照章办事,让人挑不出毛病,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拿他没办法!
李府里,李拜见过太上皇之后便不再出府门,也谢绝访客,李党众人也按他的吩咐不再上蹦下跳,各司其职,这种时候,李拜做好了几手准备。
最好的莫过于自己能复首辅之位,若是不能,新任首辅必须是自己器重之人。
虽说权柄旁落总是不爽,总好过落到自己的对头手里,此是次选,而最下等的,莫过于李党勿要触怒陛下,能保全一个是一个,省得陛下借机拿下几个,卸他臂膀!
这正是他要兵部尚书等人按兵不动的原因,这种时候绝不能再掉以轻心。
也愿太上皇那边能掺一手,最好压着陛下收回成命。
如此一想,李拜又觉得胜算多了不少,悠哉地品着茶,不过是闭门歇息一阵子罢了。
只是可惜前阵子在首辅之位时没能让陛下立柔青为后,否则现下还能多个助力,柔青那丫头本也是个精明的,可惜颜色差了些,总不讨陛下欢心,入宫这么久,连个皇子也没有。
悠哉中带着一丝焦急的李拜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呆在书房提笔作画。
这份清静并没有保持多久,立马就有管家来报,大理寺卿来人,要查府中的采购账目。
砰地一声,李拜气恼地将笔扔在桌案上:“猖狂至极,我府上也是他们可以胡乱来的!”
他才卸任几天啊,大理寺那帮狗贼就敢踩在他的头上作威作福,查他府上的采购账目?
不过是气恼片刻,李拜的脸色微僵,也是突然间心思贯通,难不成!
李拜的气恼丢到一边,立马冲出去,却听得外面人仰马翻,嘈杂不已,俨然是自己府上的家丁和大理寺的人起了冲突,他暗道不妙,这帮蠢材,也不看看府上是什么处境!
“查什么案,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大理寺又怎么了?算哪根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