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像长开了一样,显得眉清目秀的阿弟白明
“若有心操持,干脆让你当东家如何?”
换作别人,这种多半就是试探的玩笑话。
但白启说得认真,并无任何虚假之意。
小门小户培养的兄弟情分,远比豪族大阀深厚得多。
因为家境窘迫的时候,没有什么争抢的必要。
若不紧紧抱团,只能忍受欺负。
白明停下手中笔,认真思忖
“鱼档目前的规模,我为阿兄打理,应该不费啥事。
但要把何文炳留下的鱼栏买卖完全整合消化干净,可能力有未逮。
像渡口那边的生意,是否收到手里就得看阿兄你了。
长顺叔跟我讲,他派伙计去过几次,前面两回尚且好声好气,最后一次没谈拢还被打了一顿。
阿兄以前说,对付彪悍难缠的乡民、刁民,必须恩威并施。
你现在名声够大,可都是做善事的好名声,只有恩,却无威。”
白启嘴角噙着笑意,反问道
“你想让我怎么立威?”
白明正色道
“大榆乡的渡口,开黑店的、请人吃板刀面的,极为猖獗。
像何敬丰、冯少陵那样的高门长房子弟,他们敬阿兄三分,一是晓得宁教头的实力,二是见过阿兄的手段。
但刁民只重小利,眼界狭窄,未必把黑河县的白七爷当一回事儿。
这种情况,只有让杀几個人,流些血,才好办事。”
白启颔首,白明对此看得通透,让他很是欣慰。
这年头正儿八经做生意,若无刀枪在手,人家只把你当肥羊。
长顺叔太厚道,三番两次奔着不伤和气的意图,结果就被小瞧了。
“这事儿解决不难,从团练里头拨一批好手,扫一遍大榆乡便是了。”
白启手指轻轻叩击桌面,随即起身
“但阿弟伱讲得有理,黑河县这样的地方,只施恩,不立威,旁人很难知道,你名字背后所蕴含的真正分量。
好久没吃宝鱼了,今晚弄一条。
你在家煲一锅粥,等我回来。”
白明点点头,继续清点账目,以阿兄的本事,岂能拿不下一帮开黑店的乡民恶霸。
“欸,我从雀仙那里学到一门观想法,又忘记跟阿兄提了。”
等到白启挎弓负箭,牵马出门,白明这才记起这一茬。
前阵子阿兄在龙坎山换完血,带他进山一次,见到雀仙。
作为取名的回报,那只雀仙偷偷于夜深梦中,传授白明一门观想法,用于收束念头,凝聚魂魄。
这样丰厚的收获,本来早该跟阿兄分享,若不是突然冒出冯少陵、以及隐阁刺客的插曲。
……
……
白启随意从东市埠口,要了一艘挂着白记鱼档的乌篷船,顺流直奔大榆乡。
他双腿盘坐在船头,无需自个儿撑杆划桨,乌篷船照样走得飞快。
“老黑,这个名头实在是太难听了。”
白启望向水下微微荡漾的波澜涟漪,轻声说道。
他向来是稳重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孤身前往。
大榆乡的乡民恶霸不可怕,但隐阁刺客和韩、方两家的孤魂野鬼却要重视。
于是,白启特地叫上大蛟保驾护航,以策万全。
见势不妙,往河里一钻,谁能擒得住!
“昂。”
大蛟小心翼翼地探出半颗脑袋,竟不比乌篷船小。
它眼中满是委屈,显然也觉得“老黑”这个名字不太适合自己,只是迫于宁海禅的“淫威”,方才接受。
“哪天我给你再取一个。”
白启对大蛟说道。
“昂昂!”
大蛟眼睛一亮,金色竖瞳像是点火的炉子,溢出明亮色泽。
白启虽然听不懂,但能够感受得到那股喜悦,他颔首道
“等你哪天走水入江,我便把新名字送你。”
白启看过一本志异杂谈,得知蛟多隐于湖泊深潭,池塘河川,乃至于地洞当中。
传说修炼足够一千年,便可以走水化龙。
通常伴随狂风暴雨,江河暴涨,故而许多大城建悬剑桥,防备走蛟伤人。
师傅也曾跟他提及,大蛟走水,沿河入江是一关,由江入海又是一关。
相当于精怪渡劫,绝非易事。
“也不知道你是黑水河养出的,还是从别的地方搬迁过来的。”
白启颇为好奇,那头大蛟只敢冒出半个脑袋,似是害怕吓到路过的渔民,它低低地叫了两声,望向义海郡的方向。
“郡城,那就是怒云江……咋跑到黑水河的?该不会被师傅拐骗吧?”
白启有些惊异,怒云江有座水君宫,乃一头老龙所立。
其下子嗣众多,蛟蟒长虫,不一而足。
听到这一句问,大蛟眼泪汪汪,像是颇为辛酸,却摇摇头,表示跟青衣凶人没关系。
可惜它未曾炼化横骨,无法口吐人言,也不懂该怎么表述“黄衣道士”。
哗啦!
大蛟忽地想起什么,陡然潜下深水,过去好半晌,猛地探出头。
掀起的水浪之大,险些把乌篷船拍翻。
“做什么?”
白启运功走劲的步骤一停,身下用力一压,镇住颠簸的船只。
“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