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刚过,连风都是燥热的,幸而高低错落的屋舍高楼盖下层次的阴影,叫人觉没怎么难熬。
树上歇着的蝉无休无止得叫着,偏夏条绿密,让人一时寻不见它。
阿杨自一棵树下走过,枝叶间一只蚕似分小虫吐着丝缓缓下落,正好在与他视线齐平之处停了下来,阿杨也不慌张,退后了一步,静静看着那小虫下一步动作。
那小虫显然没有这么气定神闲,吊着丝原地转个不停,再无其他反应,阿杨看了一会,有些无趣,指尖轻挑,把小虫送回了树上。
对着枝叶间看了一下,不见小虫踪影。一时眼睛对上叶间漏出的日光,有些难受地挤出了点泪,而后不知怎么连着打了两三个哈欠,阿杨揉了揉脸,准备回去午枕。
“日间一闲眠,睡罢百病消。”阿杨嘴上念着,一边往回走,一边伸了伸懒腰舒展了身体。
“阿杨你今日午时怕是觅不得睡方了。”少年人清亮的声音在转角后传来。居然是李寻欢,阿杨稍稍有些好奇。
“莫不是你准备逃了下午的课同我顽去?若是如此,我自然是奉陪的!”阿杨来了性质,整个人都精神了。
“正准备去学府呢!刚刚阿兄派人叫我给你传个话,只说你拿着这个往提督府上去,一同吃个茶。”说着递了个不小的盒子去。
“不是才一同用了饭吗?他是没饱邀我作陪吃下一顿吗?”阿杨又打了个哈欠,接过盒子,问了去路,往提督府上去了。
到了提督府附近,摸清了地形路线,才敲门让人通传。
亭子里备好了零碎的吃食,雨化田坐于桌边,烫壶置茶,温杯热盏,高冲低泡,动作行云流水般的自然惬意,眉目间不见方才的愁意。
将近九月,虽天还热着,但大部分的花都已经过了花期。却正是“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好时节。
赵祯轻嗅,细细品茶,茶是好茶,冲茶的手法也极妙,品茗赏花,静下心来冷静思考对策。
阿杨跟着李寻清,穿过穿堂,向南走一段,又穿过大厅,沿着走廊过了两个拐角,到了院里,顺着走道又往前走了一时,直看到一片湖,湖心亭上正有人坐着,远远能看到亭子里摆着一盆盆菊花。
走近了才发现,与花满庭同坐的,正是他在街上遇见的那两人。不知道为什么,阿杨总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里有莫名的欣慰。
阿杨被引入座,雨化田用木夹夹着一小杯放于他面前,倒上了茶。李寻清也坐下,将李寻欢让阿杨带来的盒子打开,云糕、栗糕,各色糕点,香气扑鼻。
花满庭为阿杨介绍二人,阿杨一看那年轻男子,就知道他绝对不凡,他觉得,纵然是告诉他这个男子是尼古拉斯赵四他也不会太惊讶。
阿杨起身作揖行礼,面上平静,内心却惊涛骇浪。原来。。真的是,尼古拉斯赵六吗?几人只当时江湖气性,并不觉得奇怪。阿杨却已经开始疯狂怀疑自己手上的是不是男主剧本。
“杨少侠好像并不惊讶?”赵祯捻了块点心,嗯,味道不错。
不,赵六,你先别说话,我缓缓。被这过于俗套的剧情和李寻清过于效率的办事能力惊到的阿杨脸上甚至做不出表情,看似波澜不惊地归位喝了口茶。
哎呀这茶不错呀!!再喝两口。
咏了几首菊花诗,花满庭见阿杨性质不高,道:“近年在这,只可惜错过了杭菊,阿杨才从杭州来,可有在那儿寻着什么有趣的。”
说起杭州,又想起了西湖的鱼,阿杨捡了块糕点解馋,道:“西湖颇具盛名,七八月风光正好,来往行人不绝,那时候,湖里的鱼被喂得真的肥极了。”
说着,也不知道怎么,阿杨忽然想起一件他之前一直很在意的事情,以前一直憋在心里直到忘了,正好想起来,想着在场的人估计都懂,就问了出来:“我今日送了一人去府衙,忽得想起,牢里是不是管饭啊?”
雨化田知道刻意让人一头钻进去想,说不定不如让灵光一现,本想慢慢引导着看看阿杨的看法,现下他自己提出来,虽然问题有些奇怪,但还是答了:“自然。”
“啊,这样啊——”阿杨的语气像是感慨,又带着松了口气的感觉,面上有一丝说不清的快乐,道:“真好。”
以后要是遇上事了只要不至于死,再不济也可以在牢里混饭吃,不至于回师父那儿去。
雨化田虽然不知道阿杨在想什么,但结合语境和阿杨的表情总觉得一定要让阿杨把什么想法憋回去。
阿杨又问:“那犯了什么事情可以只用进去关着,不断手断脚杀头,但是可以被关上很久?”
花满庭发现阿杨问得特别认真,意识到了什么,对上阿杨的眼睛,用极认真的态度告诉他:“阿杨,牢里的饭,是不管饱的。”
显然,那些武林人就是无意中学会了阿杨这个思路,进大牢躲事情的。
阿杨仔细想想,有些遗憾:“也是,毕竟犯人不给钱,哪里有这么多东西给他们吃。”
又忽然想起,问:“他们吃的,都是府衙掏钱买的吗?”
李寻清点了点头,道:“正是。这也是比不小开销啊。”
感觉朝廷不得不掏钱养着这样一群犯事的人,阿杨又有点不值,思维一下子从如何去牢里蹭吃转变成了如何不让朝廷这么受委屈养着这样一群人。
实际上,由于人力不足,犯事的除了处决了的,受了刑后,多抓去充军服役。本来他们也考虑过充军这个选项,只是武林人背后势力复杂,本身又桀骜难驯,现边关无战事,他们去了也无用武之地,新式武器也不好让他们接触,以免给武林带来更大的混乱。
“那不能找点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