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日,贾敏早早看了时辰的宜忌,也找寺里的方丈问过,辰时吉,宜出行,巳时凶,若不慎误了辰时,便只好等到午时出行了。
贾敏一早带着黛玉与老太太辞行。
满脸皱纹的老人抬手摸着自己此生最疼爱的女儿的额发,好像她还是几时几十年前那个在自己膝下撒娇的少女。纵是这府里再不干净,有再多腌臜龌龊,面前这也是疼宠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母亲。贾敏的眼泪直直从眼眶掉了下来,老太太忙拿帕子去擦,一边念叨着:“这么大的人了,当心玉儿看了笑话!临出行了,莫要哭了!”
念叨着,她自己的眼眶也红了,却忧心在女儿出行前掉了眼泪晦气,抿了抿唇把泪憋了回去。人老了,对这些也难免更加迷信。
她把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孙女搂在怀里,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吩咐着些好像说不完的琐事。黛玉撑着身子,怕自己压着老太太,听她絮絮的念叨,眼眶湿润。无论着府上种种如何,外祖母是真的极疼爱她的。
贾母松开黛玉,又催促着母女俩赶紧动身:“快去吧,当心误了吉时。”
天气还算得上是不错,河水映着晨日波光潋滟。阿杨一早起来练了剑,难得没心思睡回笼觉,把宅子留给慎修,让他看着提督从西厂派来布置机关阵法的人别弄乱了林姑娘的布置。
提前了整整一个时辰到上船的地方,只见到几个下人拿着单子一艘艘船确认东西,还有一些船夫在对船做最后的检查。阿杨杂七乱八的东西学了不少,多少知道这事要怎么做,但还是没有上去凑这个热闹,这种事情毕竟还是人家专业。上去打了个招呼,阿杨自然地和那些船夫说起话来。
这十二艘里有八艘都是林府在杭州雇来的船,付了钱让人一直在开封等着送府上夫人娘子回去。当初送林瑾上京,还给一等将军府带了不少礼,并一些日用的物什,装了八艘浩浩荡荡上京来。一等将军府的老太太心疼女儿,添置了不少东西,还有本长长的礼单,回程时装不下,又雇了四艘来。
阿杨生得俊朗,看着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船夫知道他随着林府的夫人一同南下,见他这少年人精神的样子,脸上忍不住带了笑,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莫盯着水看太久,会晕人的,日头小的时候在外面吹吹风倒是舒服。”
“有的人身子弱,初上船会难受好些时候,睡一会儿能好些。”
“那林家娘子瞧着身子弱,初上船一直不太舒服。”
“哪里是身子弱,你还记不记得上次那书生,在船上看书难受成什么样子了,林娘子多半也是在船上看书看的。”
“啧啧啧,这些年轻人,这样子眼睛怎么受得了啊……”
“后生你日后留心着,这么个年纪搞坏了眼睛哪里得了。”
“瞧见那三百步开外的蚊子没,我一颗石子下去能直取它狗命!”阿杨眼睛都不眨一下吹得天花乱坠。
“哈哈哈哈后生你这话说的真不臊……”船夫拍着阿杨的肩大笑。
“啊!才想起早上还没用些东西,难怪饿得慌,我吃些东西垫垫去。你们吃了没,要不要帮你们带点什么?”阿杨揉了揉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小子似的连吃饭都能忘!去去去吧,莫饿坏了。”一船夫做出赶人的架势,催着阿杨赶紧走。
阿杨会些浅薄的医术,却只堪堪应急罢了,转身就掠身去了最近的医馆。
一大早,大夫才打着哈欠坐在桌前,就见一年轻人火急火燎冲进来,以为他家中出了什么意外,登时一个激灵就清醒了。
“哐——”阿杨收不住步子,撞在了桌上,还好及时支着手,收住了力,不至于让脸砸下去。“大、大夫早……”
大夫都准备叫人马上背着药箱随自己出诊了,哪里想得到这毛毛躁躁的年轻人居然开口就问他:“若是坐船不适,可有什么缓解的方法。”
提在胸口的气一下子就泄了,心里暗暗念了句年轻人实在不稳重,还是教了他些能缓解的法子。大夫瞧着他便知道是个习武的,说了几个穴位让他记着,见他急急在怀里掏了半天,掏出纸笔记下,才恍然大悟,难怪看着就不机灵,内关合谷这两个再简单不过的穴位都要特拿笔记下,果然是个脑子不好使的。瞧着他武功不错,可见是下了苦功夫才习好的。大夫想着,看着阿杨的表情忽然慈祥。
阿杨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看着挺靠谱的老大夫看着他在想什么身残志坚的励志故事,付了诊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药柜那儿唤里面抓药的伙计。
薄荷膏提神醒脑,能缓解头晕,买!
伤湿止痛膏,听说在肚脐处贴上一片能缓解晕船,买!!
伤寒药,受了凉吃一粒,可以避免发热,买!!
杂七杂八买了不少东西,本来只装了两件衣服和些零碎东西的包袱一下子大了不少,倒真有了要些出远门的意味。
瞧着天色还有些时间,又绕道去了早市,按着各种奇怪的偏方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生姜之类阿杨觉得不太好看的东西,通通丢进了慎修一针一线做出来的梨绒落绢包里。带土的有气味的东西阿杨眼睛都不眨地往那个精致的小包里塞,丝毫不心疼。
慎修他果然……是下凡洗澡的时候衣服被哪个缺德的倒霉玩意儿偷了所以不回去了吧,真的是太惨了。还好是男的,不用被逼着嫁人生娃。等等、不会是毒萝拿了他衣服吧……
呸呸呸,阿杨越想越偏,赶紧打住,感叹果然赶路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
贾敏和黛玉带着下人来时,远远看见早早在这等着啊阿杨,俊秀挺拔,让人一眼就能从人群中分辨出来。
听见动静,阿杨转过身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