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打开盒子,陶蓁也凑在边上好奇得往盒子里瞄,却发现里面装着的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摆件罢了。
手艺虽然不错,但也不过是寻常物什。
连这外头的盒子都比这玩意儿贵重!
黛玉把那东西拿出来把玩,陶蓁才看见了全貌——一只桂下玉兔的摆件,与姑娘房里那玉兔捣药的似是一套的。
陶蓁不知那摆件的由来,自然也不知道黛玉为什么面上带上了笑意,但不用想也知道,这小东西里面定是有她不知道的故事。
黛玉把玩了一会儿,又做出嗔怪的样子,道:“尽是那这些玩意儿糊弄我。”手上却把东西好好收回了盒子了,起身往里屋走。
“我乏了,今日不看书了,早些安置吧。”
“林姑娘,盒子可要收起来。”说话的丫头叫鹦哥,是贾母那儿的丫头,黛玉这次来贾府原是陪母亲做客,只带了陶蓁,但陶蓁看着一团孩子气,贾母担心她身边的人不中使,又让鹦哥来照顾她。
贾府上下的下人因着老太太喜爱黛玉,为表示亲昵,也跟着老太太身边的人一起唤黛玉“林姑娘”,有时陶蓁唤她“娘子”都有些无措,像她在刻意要借着称呼抬高黛玉的身份似的,险些急哭了,黛玉便让她在外祖家时跟着贾府的下人一同唤“姑娘”。
“放着吧。”黛玉在床边的梳妆台边坐下,下人依次捧着东西来伺候洗漱。
“姑娘等等,先把汤喝了!”此时厨房送来了醒酒汤,陶蓁叫住黛玉正准备洗漱的动作,亲自把汤接过,端到黛玉手边。
黛玉今日陪贾母用了晚饭后,又与姐妹几个小聚,用了些酒,因着今日兴致不错,多饮了些。虽然天冷,但姑娘几个明日都要上学去,只用了些味淡的果酒,没多久就发散了,黛玉想早些歇息,躲了这苦汤,没想到厨房那儿特紧着她,早早备下了醒酒汤,看着时候差不多就赶紧送来了。
喝了苦汤,黛玉拧着眉,从碟里取了块蜜饯含着,堪堪压下苦味,又取了茶水漱口,把那腻人的味道洗去了。
贾母年纪大了,吃东西口味重,府上给贾母准备的果脯蜜饯比寻常的甜上不少,厨房的人有心讨好,才取了给贾母备下的蜜饯给黛玉配苦汤用。只林府重养生,吃食重其原味,平日里口味清淡,黛玉倒是吃不惯这个。
净面时黛玉有种什么错觉,往窗户那儿瞥了一眼。
“姑娘可是觉得闷了?可要开个缝透透风?”鹦哥问。
黛玉摇头,把擦脸的帕子放下,道:“无事,只是以为听到了鸟声。”
“这时节鸟儿都南去了,许是风吹了树枝子。”鹦哥小心地动手把黛玉的头发解开。
陶蓁初迷惑了一阵,又猜到什么,不敢置信地往窗户那儿看了一眼。
“大约是我听错了。”
陶蓁一时猜不透这其中到底有没有深意。
“今晚我守着吧。”出了门,陶蓁推鹦哥回去休息。
“可是……”
“你才从老太太院子里搬过来,东西都还没收拾好呢,早些回去吧。”
黛玉不喜屋里留人,守夜的丫头留在外间,陶蓁替黛玉熄了灯,回头看了眼黛玉,见她安静躺在床上,感觉哪里不对,又去替黛玉压了压被角,确认黛玉没把什么书啊纸啊的藏在抽屉里,才安心出去。
陶蓁到最后都还在猜测,黛玉之前回头看窗,到底是杨大侠做了什么,还是单纯的只是因为黛玉的一时错觉。
丫头们都退了出去,黛玉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坐起身来。
今夜的月光很亮,黛玉在屋里踱步,借着月光四处打量这间屋子,越看越与梦里那间屋子相似,连细节处她都像未卜先知似的,早已经了然。
前段时间起她就再也不会做那荒唐却又熟悉的梦了,也不会再恍惚间以为自己在梦里,可偏偏梦里的情景被复刻进了现实,再回忆那无稽之梦也显得光怪陆离。
幼时她曾梦见自己随着仙女去往天宫,醒来时却什么都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还泪”之说,因这说法荒唐浪漫,她现在还记得。没由来的,黛玉把两个梦联系了起来,思及又觉得这想法莫名其妙。
梦只是梦罢了。
黛玉推开窗,窗边一只小小的瓷碗,顶好的工艺,外面是浅色的十漾锦,里面盛着一轮弯月。
“尽拿这哄我……”
与在船上时不同,黛玉站在窗前,抬眼就能看见明月高悬,她伸手把瓷碗收进屋里,拿开瓷碗才发现底下用写了小字,发出淡淡的荧光。
“夜间风寒,早些歇息。”
不知什么什么材料写的,见了光,字迹就慢慢散开了,直至消失不见。
另一边,阿杨给师父让了地方,看着师父翻墙进去,就听见师父在里面高呼了声“卧槽”,这才想起自己的人面树还对着院墙,里面还被自己藏了颗夜明珠,这效果……
看来不亏。
阿杨心虚地沿着墙走了段路,一直走到后院,才翻身入墙,又一个借力,跳远了一段路,才没落到那密集的树枝子中。
回了房,里面已经点上灯了,推开门,师父正在桌边坐着。
“回来啦。”
“嗯,回来了。”
“不走了?”
“不走了。”
“因为江湖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阿杨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去了很多地方,见过很多的人,遇过很多事情……”
阿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又顿了一下:“……外面很好,这里也很好。”
河清海晏,人民安居乐业,已经没有人会饿得吃不上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