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副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此刻，他的右臂已经渗出血液。
这是刚才一枚弹片造成的。
可在这种高度精神集中的时候，这种疼痛就像是屏蔽一般，丝毫没有影响动作。
“船长，还不干吗？”
外面传来武器官的声音，已经到鱼雷的射程了。
己方的伤亡越来越多了，四十毫米炮，粗大的子弹说白了就是一枚小炮弹，打在人身上就是，支离破碎。
“闭嘴，给我等着。”
“没我的命令，谁敢开火，军法处置。”
张抗战的声音里充满了冷冽。
目光盯着前方的猎潜艇。
武器官听了压低脑袋，整个小组更是趴在鱼雷发射器上，用血肉之躯组成一道防护。
这是他们唯一能够取胜的‘法宝’，可不能出了问题。
张抗战目光突然变得平静。
对方是个老手，在这片海域的对抗中，经常出现它的身影。
熟悉。
是双方的。
就像他了解鱼鹰一般，对方也了解他们的作战方式。
这种了解，不仅可以要了对方的命。
有时候，也会葬送了自己。
所以，他在赌。
“老张！”
“八百米了。”
轰.
话音刚落下，一发40毫米炮弹在左舷炸开，炮艇一阵晃动，爆炸附近的几名船员更是扑倒，隐隐有人被甩出去掉落海中，空气中还有。
“我知道，我知道。”
“对方在等我们减速，在等我们发射鱼雷的机会。”
“然后用最凶猛的火力进行覆盖，一举干掉我们。”
“但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张抗战像是在跟对方说话，却又像是自言自语，不断的说服着自己。
下一秒。
青筋暴起，怒吼声出。
“左满舵。”
哗啦
大副使出全身力气操纵着方向盘。
右臂上的血液呲的飘向半空中。
下一秒，海牙号炮艇在海面上猛地来了一个九十度的急转弯，舰艇横向面对鱼鹰号。
几乎平行。
“加速。”
又是一声怒吼，大副根本不用多想，就将档位彻底按到底。
负责看护发动机的轮机长更是被甩到地上，额头一片殷红，但目光却是死死盯着抖动的四台发动机。
咚咚咚
发动机的声音如同打鼓一般，让他悬着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躲避！”
下一秒，就听到船长的声音传来。
而在张抗战的望远镜视野中，对面的鱼鹰前中后突然冒出一阵烟雾。
一瞬间，他都看到鱼鹰号的速度停了下来，整个船体向后平移了一段距离。
而随着烟雾升起，他也清楚，最危险的时候来了。
“加速，加速啊。”
大副死死摁住操纵杆，大声喊着。
船上的水兵死死抓住能够抓到的一切，看着冒起的烟尘，面色严峻。
轮机长捂着胸口，跪在发动机前，“孩子们，坚持住啊，孩子们。”
“只要这次顶住，老子以后将你们当亲儿子对待，给最好的柴油，给最好的保养，给”
轰轰轰
爆炸声不断响起，轮机长只觉得整個船体都在晃荡，但他的‘儿子们’依旧坚持在岗位上。
“来人，来人帮忙。”
就在轮机长祈祷的时候，上面传来一道呼喊声，同时还有不断的爆炸声。
“孩子们，坚持住啊。”
轮机长喊了一句，看了眼最后还在抖动的发动机，跑出轮机舱，来到甲板上。
此刻，甲板上血液撒的到处都是，炮艇右边还出现一个大洞，周围钢铁都被烧的黢黑。
好在这破洞位于水线上方，并没有影响炮艇速度。
“愣着干啥，帮忙啊。”
武器官喊了依据，轮机长立马上前，帮忙救治伤员。
“小心，抓好了。”
武器官感受到炮艇的方向，大喊一声，众人连忙抓住附近固定物。
轮机长更是扑在伤员身上，死死护着。
而在船长室中，张抗战握着船舵，在他一旁，大副捂着腹部，鲜血不断流出。
“老张，给我，干死他们。”
张抗战目中含泪，用力搬动着船舵。
一个右满舵，炮艇如同拐弯的货车，巨大的惯性让整个炮艇都出现了倾斜，更是在海面上铲出一大片水浪，直到稳住后，速度不减的冲向前方的鱼鹰。
这一刻，张抗战能够看到，对方甲板上忙碌的人，他们正忙着装填炮弹。
他们正大声呼喊着，尽一切可能来阻止海牙的靠近。
他们，感到害怕。
鱼鹰号上的船长，张大嘴巴。
他预计到了对方的一切。
包括对方在八百米左右会打横舰船，然后甩出角度，放缓速度后发射鱼雷。
这就是他要抓住的机会。
只要来一波集火，就这百十吨的小炮艇，哪怕四十毫米炮也能摧毁了，更何况他们还有76毫米炮，还有火箭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