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国明历二十三年,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减免赋税,普天同庆。
阳春三月,艳阳高照。
皇宫御花园内,一匹纯种珍珠白汗血宝马正用不该属于它的速度晃晃悠悠走到水池边,见者皆需匍匐见礼,所到之处,宫人跪倒一片。
正与新纳宠妃在花园内扑蝴蝶的新帝西陵昱察觉一道不善的目光,解开眼前白色纱巾,回头望去。
马背上穿着浅色浮光锦衣的明艳女子,正用那双略显狭长的桃花眼居高临下望着人,头顶金色蝴蝶步摇微微随风摇曳。
西陵昱将满十七岁的脸庞略显稚嫩,生得一双清秀丹凤眼,唇红齿白,看向她笑起来时眸子晶亮,“皇姐,你又要出宫?”
那席明黄龙袍搭上一副不谙世事的小白脸模样,令西陵鸢下意识移开视线,落向前方。
嗓音是属于她独特的轻灵与柔,偏总带着令人认真倾听与折服的矜贵气场,“皇帝,今夕何夕?”
后头几个新封的贵人当下回神,忙见礼,“参见长公主。”
西陵昱神色微敛,心中有了计较。
她们初见自己都未曾怕成这般。
“刚登基没两月,倭寇屡屡来犯未清,你倒闲情雅致。”
西陵鸢语调不疾不徐,话落间目光又浅淡落到少年脸上,尾音微微上挑,“你道朝堂不敢参你这位新帝?”
少年皇帝当众被下脸,下颚有些紧绷,“朕自有决策,不劳阿姐费心。”
“如此最好。”女人略一抬手,那只在空中扑腾的蓝色蝴蝶停在葱白指尖,弹指间化作飞灰,消散于半空。
“在其位谋其政,还望皇上勤勉些,天下眼睛都在看,莫要负了你衣裳上的那条金龙。”
说完,勒紧缰绳,双腿利落夹紧马背,那匹汗血宝马便极速奔跑而过,余下一地马蹄印。
人走后,明黄少年眸子轻垂,索然无味扔了手中娟纱,转身,漫不经心道,“叫扫御花园的宫人仔细些,莫要让长公主肆意纵马时喂人一嘴灰。”
贴身太监和一众宫人冷汗滴下,忙跪地认错。
西陵昱在前头抬手,他才连滚带爬跟上。
“恭送陛下。”
几个贵人长舒一口气,目送天子远去后小声道,“那位大长公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得了先帝许可在宫中纵马的她可是头一位,常叫宫人吓得魂飞魄散,骑的也不是普通马,那是西域战败进贡给先皇的礼,珍珠般洁色,体型纤细却能日行千里,整个朝阳仅此一匹,不过三五年便转手做了小公主的十四岁生辰贺礼。
这便罢了,重点在于这位长公主手握一方兵权,连新帝都不敢得罪她三分。
本生了一副倾国倾城美人相,却在十六岁那年在寝宫养起面首,日日寻欢作乐,至今十九仍未婚配。
传言性子骄纵,堪称恶劣,谁来都讨不得半点便宜。
外界有人在暗地打趣,不知到底哪方妖孽能收了这神通,还皇宫一片安宁。
.......
汗血宝马一路在皇宫奔驰出了宫门,停在严军驻守的城门口。
城中无人不识她这匹宝马,又见标志性浮光锦衣,皆见礼。
城门校尉匆匆从远处跑来,还未到跟前,听一声马蹄嘶鸣划破长空。
西陵鸢刚下马,牵着缰绳循声看去。
只见一红衣男子骑着纯黑色烈马急速而来。
他二十二三的模样,着一席祥云纹殷红锦衣,身姿挺括,墨发高束,竟生了副美人相,冷白肤色,五官极其俊俏不露锋芒,凝眉的侧颜清隽,穿着张扬的颜色衣裳,却端的是个清冷矜贵。
衣摆翻飞间,停在几尺开外。
校尉离他很近,先见礼,“恭迎上卿回城!”
西陵鸢饶有兴致打量着这位前不久被自己那好弟弟奉为座上宾的男子,薄唇轻启,“这便是朝中新贵洛上卿?”
臣子见长公主应当行礼。
洛无双却连马也不下,脊背挺直坐于马背,唇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嗓音清冽低缓,“微臣洛无双,见过长公主。”
颔首亦无。
西陵鸢生来尊贵,除了先帝,这是头一个自上而下俯视她的男人。
如其名,狂得没边。
她敛了浅笑,慢条斯理拍拍白兔的脑袋,不再看他,冷淡吐出两个字,“久仰。”
洛无双喉间不动声色滚动,如墨一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她,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忽道,“一早听闻公主爱马毛色一绝,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西陵鸢回头,意兴阑珊扫过他胯下黑马,“你的也不错。”
“不知公主在此,等何人?”
“与上卿何干?”
洛无双眸色更淡,不再看她,“那微臣与黑鹰便先行一步。”
略停顿,意味不明补充一句,“公主裙摆蹭了灰。”
说完,提速驾马疾驰而过。
西陵鸢蹙眉,瞥着他背影,将缰绳递与赶到身旁的校尉才低头看裙摆,上面并没有他口中的灰,心中有些生气,竟叫这人耍了一道。
“黑鹰是他那匹马的名字?”
校尉连连点头,赔笑解释,“上卿大人那匹烈马血性十足,陪他从尸山血海走出来的,传闻极通人性,名为黑鹰.......”
他唇齿间念完黑鹰这个名字才反应过来,长公主的马叫白兔......
黑鹰可是白兔的天敌。
又观方才画面,顿时汗流浃背,赶忙噤声,讪笑,“公主是要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