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璃嫣喃喃自语，不知道再说什么。
张纯一转头看向周围的牢房，他视力很好，仿佛能看清栅栏后面那些人怨恨、悲愤、不甘的眼神。
不由得生出想要知道，他们因为什么事情，变成这种野兽模样的想法。
……
“啪嗒……”
白副统领的军靴踩在夯土地面上，发出轻微响动。
三人停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前，火光照不进去，但能看到牢门已经被打开，显然是白副统领已经进去过。
“公主，里面实在不好看，若受不了，请及时回驾。”
白副统领又一次提醒，莫璃嫣觉得事情很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于是轻轻点头。
白副统领从旁边的火盆当中引燃已经烧焦火把，举着昏黄的火光走进去。
随着火把稳定下来，变黄色的光充满整座房间。
挂在房梁上的铁链镣铐、占满三面墙壁的皮鞭和造型怪异的钩子，仿佛能够把人四脚朝天固定住，有点像检查床的铁马……
这些东西一件件映入眼帘，莫璃嫣不自觉地感到一阵阵战栗。
房间最中央的一张木板床被照亮，一道赤裸的身躯好像死尸一般侧躺在上面，莫璃嫣呼吸一滞。
张纯一看到之后，额头一点红因为蹙眉而扭曲，一股无名火险些冲破道心，手掐宝印，闭目默念‘无上天尊’
白副统领则拿起旁边的脏布，若公主受不了，他就立刻遮掩尸体。
但好在，公主殿下没有当场失态，只是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靠近尸体。
离得近了，看的更清。
‘尸体’惨白的皮肤上满是各种各样的伤口，有些还在流血，有的已经结痂。
‘尸体’身下，有说不清是脓液还是鲜血的液体，在肮脏的木板床上一点点扩散，将那条像是被烧灼过，斑驳露出皮肤的尾巴侵泡，散发恶臭气味。
“化形白狐。”
身后的张纯一轻声说道。
“臣发现这个女人的时候，她被挂在上面。”
白副统领抬起火把，照亮木床正上方的铁环。
莫璃嫣抬头，看到铁环和锁链在微弱的火光中微微晃动，上面还有血迹。
看形状，就是它们在女人的手腕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
“能救么？”
莫璃嫣看向张纯一。
“可以，白狐生命力很强。”
张纯一道。
“带她出去，其他的人，确定受到诬陷的，尽早释放。”
莫璃嫣看向白副统领。
“诺！”
白副统领当即领命，手中火把难免晃动。
莫璃嫣旁光注意到，女人身上创口翻开的血肉在晃动的光影下好似蠕动的肉蛆，霎时间压制不住胃内翻涌的酸水，捂住嘴冲出牢房。
“公主殿下？！”
白副统领追去，却被张纯一拦住，他怜悯地看向木床上的女人：“我们要把她搬出去。”
……
“扑通——”
莫璃嫣双腿发软，摔在院子的地面上，双手撑地干呕不止。
她自认为心理承受能力很强，之前在赤江边见到那么多尸体，也没有很大的反应。
谁能想到在这间牢房之中，一个受到虐待的女人，破了她的防。
那是人性之恶的穿透力。
“主人？你还好吗？”
头顶蓦地传来中性嗓音，旋即一双修长的手伸了过来。
莫璃嫣抓住对方借力站起来，果然看到凤奴那一张雌雄莫辨的脸。
“回来了？”
莫璃嫣抬起手臂，抹抹嘴角，却牵动胳膊的伤口，疼得微微咬牙。
“按照主人的吩咐，让那王师爷召回了城外的衙役，之后将他们都关在城南一座晒谷场里。
奴婢已经其他人留意哪些人与县令走得近，哪些人只是遭到强迫，参与追捕。”
凤奴事无巨细地说，“另外，奴婢把主人身边的丫头带回来了，正在前院之中等候。”
“好，如此一来，控制县城的初步任务便完成了，接下来是……”
莫璃嫣眼前一黑，不知是失血太多，还是连日劳累，总之她的身体撑不住了，扑倒在凤奴怀中。
……
这一觉睡的很不踏实，莫璃嫣几乎是一直飘荡在支离破碎的梦境当中。
直到出现了张纯一，梦境才稳定下来。
在梦里，两人似乎已经十分熟悉，坐在阳光明媚，芳草葳蕤的河岸边一颗桃树下说着什么。
“你为什么遇到危险会喊我？”
梦境中，张纯一忽然问道。
莫璃嫣笑了笑，说：“那只白狐明显不是一般的东西，当然是第一时间喊张道长了。”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不然道长以为？”
莫璃嫣追问。
“呼——”
忽然吹来一阵清风，身后桃树落红如雨。
纷飞的花瓣密密匝匝模糊视线，莫璃嫣努力想要看清张纯一脸上表情，却朦朦胧胧从梦中醒来。
“这是……？”
头顶是浅红色的罗帐，身下是柔软的床铺，莫璃嫣不记得驿站之中有这样好的房间。
她坐起身，拨开纱帐，却看到小梨趴在窗边。
“嗯……”
许是动作太大了，惊醒了小梨，小丫头茫然了一会儿，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