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乐声于耳畔轻语,姜绾玉指浅拨琴弦,怀间的琵琶就似融了半两魂魄,如泣如诉,悲怆哀怨。
池青敛手中那把透着深棕色光泽的古朴二胡像是听闻了响召,即刻呜咽悲鸣。
二乐齐奏,琵琶音与二胡声互相周旋,彼此纠缠却又对抗,破碎的歌词肆意流出,如疯子般歇斯底里地嘶吼呐喊。
“你与我,先谈养心殿,
后拜瀑淋身,闲暇闻几页,
臭读几篇书,也罢......”
姜绾与池青敛选的歌曲是《精卫》。
这首歌的旋律很抓耳,前奏一起就有一种诡异的力量,让听众情绪瞬息汹涌。
台下一脸震惊的不仅仅是观众和杨清清等人,就连祝向榆也看呆了眼。
绾绾姐什么时候会的琵琶?她跟在姜绾身边这么久,从来没见姜绾弹过或是提起过。
还有池青敛这家伙,没想到这货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居然还会拉二胡?
其实池青敛会二胡这件事,姜绾也有些意外。
姜绾本意是问问池青敛会不会唱歌,如果能伴舞就更好,谁料这位少爷嘴角一撇,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五音不全,唱歌那调跑得比自己家的超跑还快上几分。
那总不能让这货像杆子似得杵在姜绾旁边当背景板吧,姜绾问他有没有会的,池青敛转着眼球思索半天,终于记起来自己曾经和家里的老爷子学过半吊子二胡,也不精通,就是拉着能听。
能拉就行。姜绾让池青敛试着拉拉看,没想到他口中的“拉着能听”是可以当别人老师还绰绰有余的程度。难得这家伙谦虚,姜绾思量再三,便提议让他合了这曲子。
这首并不柔和的曲子很适合池青敛,他拉出一种不顾死活的疯感,二胡的加入不仅没有打破琵琶原有的美感,甚至有意外的效果,多增了几分惊艳。
随着旋律越来越急,姜绾神情越发坚定,泛白的指尖拨动频率突然加快,琴弦之下倾泻而出的情绪更加浓烈,琴声似暴雨倾盆而落,又如狂风呼啸而来,令闻者猛地揪心,心跳加快,完全代入进去。
而池青敛紧随其后,二胡声由低沉迅速转为高昂,弦音急促,仿佛在不甘地宣泄着内心的挣扎。
此时这个小小的舞台在众人眼里仿佛幻化成了暴风雨下的大海,那只一心只想着填海的红鸟衔着石子久久盘旋于浪涛汹涌的海面上,掷石哀鸣,不曾离去。
“是现在我所有期待,所有的爱。
为什么不明白 ......”
突然,姜绾手中的琴弦“啪”地一声断了。
池青敛似乎也察觉到了,他提着二胡琴弓的手微顿了一秒。
观众席内有人惊呼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心提到了嗓子眼。
原以为的手足无措并没有出现在姜绾身上,她那双漂亮的眸眼里甚至没有半分惊慌。
只见众目睽睽之下,她看了池青敛一眼,池青敛心神领会,待姜绾缓缓放下琵琶,走至舞台中央时拉起曲子高潮。
“说的话为什么不记得,
为什么不记得......”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姜绾一扯发簪,乌木色的秀发霎那间倾落,灯光像是设计好的一样尽数倾泻于姜绾身上,姜绾在柔光下开始翩翩起舞,她的每一根发丝都在发光。
比起抱着琵琶安静弹奏的姜绾,此时此刻于舞台上随着旋律折纤腰踱曼步的姜绾感染力更甚。
如果说刚刚是傲世而立的仙子在哀歌,现在便是落入凡尘为情所困的神女,她苦苦挣扎,急舒长袖,提裙飞舞,曼妙优美的舞姿却尽显哀伤。
姜绾眸含清波流转,给了台下一个哀怨无望的眼神,那轻盈飘逸的身影突然之间好似被扼住了喉咙动弹不得,最后跪坐于地,宛若无意跳于岸边绝望的濒死旱鱼,声嘶力竭无人问津。神女终是堕入红尘,那双充满故事感的眼眸仿佛有苦难言。
精卫填不平填海,这是宿命,亦是悲剧。
只不过姜绾与池青敛的演绎给这个悲剧又赋予了新的希望。
姜绾很喜欢《精卫》这首歌,她曾看到过这么一句歌评:
“在这首歌里,如果你第一眼看见了凌乱的废墟,第二眼是否看出废墟之下压抑许久的、弯着腰也想要热烈生长的花?”
与其说这首歌悲哀无奈更甚,不如说那些爱恨分明的呐喊嘶吼,也是另一种形式的自我拯救。
潇洒,肆意,自由,疯狂,这是姜绾和池青敛对这首歌新的理解与诠释。
曲罢。
池青敛绅士地牵起姜绾的手,两人对着台下鞠躬致谢。
全场一片沉寂,随后掌声轰鸣,经久不息。
“好!!!好!!!”刚刚那位坐在第二排的小孩带头喝彩,台下一群人便开始高呼姜绾与池青敛的名字。
坐在第一排目睹全程的杨清清气得脸都绿了。
她没有想到这姜绾居然会琵琶和跳舞,这贱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学的?
本想着把姜绾这组排在第一个,能让她出尽洋相,而后她和林西第二组登场,前后的反差绝对更加让人对自己的表演念念不忘,这下好了......
“杨清清老师,林西老师,该轮到你们了。”工作人员弯着腰小跑过来提醒杨清清和林西准备。
“知道了知道了,着什么急?”杨清清没好气地应了一声,臭着脸起身往台上走去。
“各位观众朋友们,刚刚的节目精彩吧?别着急,接下来的表演将更让您移不开眼。接下来有请杨清清与林西两位上台!”主持人的话又掀起台下的一番热潮。